木蔺一字一句,毫无保留,托盘而出。却如同利剑和重锤,不仅把木夫人所有的感知砸的粉碎,也让她的心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渣。她眼神瞳孔涣散,一颗心不断的下坠,下坠,坠入深不见底的幽潭,寒凉入侵,又无所依。整个人不敢置信的从木蔺身上滑落,两只枯涸的眼瞪的溜圆,却什么都没有流出,就那么死死的揪住木蔺的衣袍,嘴唇嗫嚅,向开口,可一开口,声音抖动如同被风一吹就是飘散,却又带着一丝固执和祈求,嘶哑,“不,你骗我,你故意,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信不信随你。”看她这副样子,木蔺反而没了多少想跟她纠缠的心情,眉宇之间只余浓浓的不耐,卸了手上力道,好似是多掐她一会儿,就会脏了自己的手一样。而随着他手一松,木夫人彻底没了支撑力,竟然直直滑落下去,最后咚一声,重重摔落,最终呈现匍匐在木蔺脚下的姿势。木蔺居高临下,扫了她一眼,眼底不屑又浓,嗤笑一声,正要离开,却被突然反应过来的木夫人扑上来,又死死抱住腿。木蔺眼底闪过一抹恼恨,努力抬脚,想挣脱开,虽然他如今已经不在乎什么名声,可是也不喜欢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一双双,一道道,落在他身上,宛若利刃,总是会让他生出一些不适。可陈氏这丑陋老妪,竟然力气突然大的惊人,他抬了好几次都挣脱不开,渐渐的,他也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俯视的面儿上,一双眸子猩红又蕴满怒气,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阴狠,戾气低声警告,“陈氏,放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陈氏却置若罔闻,双手双臂用力,仿佛浑身力气都积蓄在一双手上,死死抱住,身上的疼痛已经无法让她在意,她满脑子满心都是木蔺那番话,那番话仿佛咒语,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不断回荡,每一遍,都让她万劫不复,又如同利刃,每想起一次,就在她心头狠狠刺下一刀,她不敢去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她固执的抱住木蔺,想让他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从地狱里挣脱出来,才能有勇气继续喘气。她努力昂着头,瞪大一双眸子,看向让她陌生又从骨子里惧怕的枕边人。“你骗我对…““蠢妇,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快点放开…”木蔺看到一门之隔后,阮娘身子微微瑟缩,门缝里透出的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底隐隐流露出恐惧,心里对纠缠的人厌烦更甚了一些,随即心里发狠,直接抬脚就碾压在陈氏手背上,卯足劲儿,用力碾压,随着尖叫声响起,很快,陈氏手背就血肉模糊。可陈氏却仿佛不知疼痛的怪兽一般,咬着牙,仍旧死死的抱着木蔺的腿,固执的想让他承认,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木蔺最后一丝耐心也被她的纠缠消磨殆尽,急于跟妻儿团聚,他发了怒,抬手就用力扣住木夫人的双肩,用力到几乎把她的肩胛骨给捏碎,趁着木夫人吃痛,把她用力往外一甩。冰冷无情的声音随之落下,“陈氏,你无才无德,我要休了你…”可显然这些话已经无法引起木夫人地在意,她不等他说完,就径自出声打断他。“木蔺,你告诉我,都不是真的,尘儿,他是我的…““真是愚蠢,真话告诉了你,你却不信,随便你吧,你若是…罢了…”木蔺最后看了木夫人陈氏一眼,毅然决然转身离开。门吱嘎一声被关上。木夫人趴在地上,很快被雷声和大雨淹没。崔瑶也浑身发抖,她头一次见识到木蔺的绝情。也被突然知道的事实,给激的有些恍惚。木婉云竟然是木夫人的亲生女儿,木尘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野种。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愤。震惊到已经忘记继续索要自己的钱包。等想起来,门已经被彻底关上,而大雨已经倾盆而下,周围看事的人们也已经鸟兽散。她浑身都被雨水打湿,狼狈的她几乎发狂。可木夫人却仿佛感受不到似的,仍旧匍匐在大雨里疯狂拍打门板,让木蔺出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崔瑶看了一眼木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又该不该劝说,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实在是受不了的崔瑶,还是上前劝说木夫人陈氏。“母亲,雨太大了,咱们先回去吧。”“滚开,我要找木蔺那个老匹夫出来说清楚,我要让他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尘儿是我的儿子,亲生的,木婉云,那个…她不是…”看着已经癫狂的木夫人,崔瑶突然忍不住想笑。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就木尘如今那副样子,哪里值得木夫人留恋,宁愿木尘是她亲生的,都不愿意木婉云是…可她没时间去浪费,她又不能一个人离开,万一,木夫人死在这里,到时候她可说不清楚,于是,一狠心,一咬牙,想到什么,道,“母亲,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会开门的,母亲要是想知道,不如咱们先回去,问木尘,他虽然时而清醒时而痴傻,可是也总有清醒的时候…”,!话虽这么说,可崔瑶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信木蔺的话。其实她之前就有过怀疑,毕竟木尘对木夫人真的没有多少恭敬可言。不知是不是听进去崔瑶的话,木夫人迟疑了片刻,缓缓扶着崔瑶撑起身子,随着崔瑶,一步步走在雨中,朝木家而去。暗处,红玉也被淋了落汤鸡,本来看好戏的好心情也背突如其来的大雨弄的打了折,最后看了一眼二人的背影,便一溜烟钻到街角的马车。而与此同时,卢家。木婉云送车夫老王回到卢家的时候,木夫人已经被她那些暗卫送回了卢家,因为卢夫人身子一向不太好,府里备有专门的府医,府医立即替卢夫人诊治,确定只是受到一些惊吓,才昏迷不醒,人并没有大碍。车夫老王这才放下心,也让府医给他看腿,只是府医并不擅长接骨,最后还是府里管家安排了人,把车夫老王送去专治接骨的医馆。木婉云确定卢夫人没事后,也并没有立即离开。府里管家听说是木婉云救了他们夫人,也是再三感激,木婉云只是点头,却也不急着离开,反而张口问道,“你们家卢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管家表情微凝,很显然有些诧异她不仅没走,反而追问,想起家里夫人因为这位木小姐曾经跟少爷争吵过,他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最后还是如实回答,“已经让人去告知少爷,只是少爷公务繁忙…““公务繁忙是真,可是公务再忙,也不该不管老母亲的事情…”木婉云从管家看自己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即便顶着恩人之名,也不讨人喜欢,何况,府里出了事,她把人送回来,人家承了情,按理说,她也该功成身退,她如此赖着不走,大概会被误会。之前,他便对她拱手,“我一定会把今日之事如实告知家里主事的少爷”,那意思,便是送客。按常理来说,救了人,送到家,人家也知道是你救的,便可以打道回府了。可是,她又实在是突然生了多管闲事的心。所以,今日这讨嫌的事,是少不了要做的了。瞥见管家表情虽仍旧恭敬,却也夹杂了一丝不喜,显然是真把她当成那种挟恩图报的,大概还不满她斥责他们少爷,看他嘴唇蠕动,却又没说出口,大概也是看在自己刚救了人的份儿上,忍住没反驳。木婉云心里暗笑,嘴角一勾,最后抿了一口茶,还是开口解释,“我还有些话想跟你们少爷说,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在府上多讨要一杯了。”说着,抬手空掉的茶杯黑管家。管家出于礼貌,立即让人奉茶。心里也诧异一瞬,随即想到车夫提到过的,出事的时候,这位木小姐就在跟前,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他知道自家少爷在大理寺任职,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以前也知道少爷经历过几次刺杀。只是这针对夫人还是头一次,可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收敛心情,对木婉云重新毕恭毕敬,“小的这就再让人如通知少…“话音未落,就听到厅外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喊了一声,“少爷回来了。”管家立即转身,就看到自家少爷官服都没换,就急色匆匆而来,先是一怔,随即就要躬身说明,可还没来得及,就见卢枫少爷几步跨进来,脸上已经是布满焦急,急声询问,“母亲怎么样?”“夫人没事,是木小姐…”管家话音未落,卢枫已经快速朝主厅旁的偏殿走去。管家和木婉云错愕,管家反应过来,脸上表情有些微顿,想起什么,笑着对木婉云解释,“见谅…”“无妨,只是,我也有些忙,烦请让他看过木夫人过来一趟…”木婉云理解卢枫关心母亲,可是被人当空气,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爽。管家躬身行礼后,也去了偏殿。木夫人如今就被安置在偏殿。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卢枫才出来,应当是已经从大夫口中puddg过木夫人确实无大碍,紧绷的神情,明显也松懈下来,到了主厅,看到木婉云已经一脸焦急中透出不悦,心里略微一紧,随即连忙拱手作揖,“木小姐,多谢救了家母。”说着,后退一步,到了厅中央,对着木婉云便直接行了个大礼。木婉云怔愣一瞬,随即坐直,也心安理得的接了这礼。今日若不是她,卢夫人危矣。她受之无愧。可是也不想一直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所以在他要说那些繁琐无用的客套话之前,直接抬手制止。“好了,卢大人,你我之间,不用如此,我留下等你回来,可不是专门等你谢礼的。”“请说。”卢枫显然也从管家口中知道木婉云是特地等他回来,隐隐间也想到什么。“你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今天那条路,我是头一次走,多半是意外,可是于木夫人却未必…”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闻言,卢枫眉头立即蹙起。木婉云看到他放在桌子的手已经用力到凸起青筋。眉宇之间,也似乎隐隐凝着什么,心里一滞。随即还是收回视线,有些话在心里稍微一转,等目光又回到他脸上时,见他已经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嘴角微勾,又察觉不好,努力一抿,随之沉了一口气,开口,“我不跟你绕弯子,今日的事情,如果我猜的没错,应当是冲着木夫人去的,你只要询问清楚,木夫人今日原本是去哪儿,应该会有线索。”“你的意思是…”不等卢枫说出口,木婉云又快速补充,“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只是卢大人如果想确定是不是真的,就去这个地方一探究竟…”说着,木婉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纸被折叠成纸鹤的形状,最后递到卢枫手里。卢枫看到是纸鹤,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不解拧眉。木婉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拢了拢鬓边碎发,随即声线如常解释,“等的久了,又被怀疑别有用心,闲来没事,折着玩。”卢枫怔愣,没有说话,手下却很自然折开,就看到展开的纸张上只写了一个地址,心里一怔,正要询问什么,木婉云却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叨扰许久,我也该走了,等卢夫人好转,我再来探望。”木婉云不再管卢枫,淡淡一笑,转身便走。卢枫立即起身相送。木婉云颔首,“卢大人先忙,不必客气。”意思是不用送了。卢枫也颔首,随之却怔愣看着手里被他拆开的纸鹤,目光凝滞在上面的地址上,手却微微蜷缩,拇指指腹微微摩挲食指指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不经意触碰时沾染的一丝温度。最后他重新誊抄了一份,揣在身上,本来打算交给管家,让他带人去一探究竟,最后想起她临走说话的语气,还是改主意自己去一趟。至于那原来的,他很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经常翻阅的书里。:()成亲当天陪外室,我放火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