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主席将着一信息告诉了秦今朝,感慨着说:“英雄迟暮啊,没想到那么硬朗、精明的老书记竟然得了老年痴呆症,还被人撺掇着,当枪使。也不知道这人是谁,要是让我抓到,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
猜测被印证了,秦今朝也说不出心里头是怎么滋味,他轻舒口气,说:“走吧,咱们去给老书记接风洗尘。”
对于一个脑子不好使了的老人,自然不能再跟他一般见识,他的家人就快来了,哄着、捧着,然后将他送走就是。至于撺掇他来的人,左不过就是那些一直跟他有联系,且能够对他产生影响的人。
很快,参加接风宴的人都到齐了,刘利民坐在主宾座位,沈岳良和秦今朝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
再次见到秦今朝时,刘利民沉浸在见到众多老熟人,被人不停恭维着的喜悦中,没对他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等到大家都做好了,刘利民却向门口张望起来。
有人就问,“老领导,你找谁呢?”
刘利民说:“段军,董学农还有梁英坚呢?他们怎么没来,不知道我要来吗?”
一瞬安静,在座各位目光全都集中在刘利民身上,而后又各自收回,没人言语。
秦今朝转头看了眼刘利民,闹不清楚他是故意问的,还是忘了这几人已经走的走,撤职的撤职,没一个还在中层领导干部岗位上。
沈岳良也有同样的疑惑。
实际上,他和秦今朝认真讨论过要不要让段军出席这次的欢迎宴。他毕竟是老书记的内侄,是实在亲戚。这位段军自从被撸了职务后,将违法所得全都还了回来,在新岗位上也算是老实,觉得让他出席也算是给老书记面子。
不过,两人讨论完后,还是没让他出席,毕竟是以海州厂名义开的欢迎会,在座的都是中层以上领导,混进来个犯了错误的段军并不适合。
虽然有秦今朝帮着保密,但段军受贿索贿的事儿在海州厂本不是秘密,他突然主动辞职,厂里职工们便有了很多猜测,最后一致都认为,他是事发才被动辞职的,几近于真相。他本在厂里人缘就不好,这下更是有大快人心之感。
刚来的路上,涂主席猜测着,那个背后搞鬼的人是不是段军。秦今朝却觉应该不是,自己手里有他的把柄在,他本就不是被冤枉的,没将他移送到公安机关,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即便是搞出事来,他也翻不了案。搞这一出,完全是损人不利已,没有必要。
“怎么都不说话了?”刘利民环视一圈,疑惑地问。
涂主席往秦今朝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朝自己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便开口说:“老书记,你还不知道吗?董学农因为男女关系问题,被沙厂长开除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刘利民脸上露出疑惑,而后又恍然的表情,接着,脸色一沉,有些痛心地说:“他呀,可惜了!”
他没有再问梁英坚和段军,大家都松口气。不管刘利民问这些话的目的如何,但面对着这么一位老同志,大家还是想要维护他的面子的,因为不管是梁英坚还是段军,下台得都不光彩。
菜陆续上来,因着厂规规定,上班时间不允许饮酒,大家便以茶代酒,纷纷起身,给老书记敬酒。
先是沈岳良,再是秦今朝。
大家都有些紧张地盯着,唯恐刘利民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或者做出什么举动,幸好,他并没有,他感慨地说:“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秦今朝笑着,喝了口杯中的茶水,说:“只是让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岗位上罢了,在座诸位都是老书记在的时候就提拔上来的。”
林玉峰、水原车间的祝主任等忙借口说:“是啊,老书记,我们还在原来的岗位上。”
刘利民看看他们,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一轮酒敬下来,大家吃着喝着,聊了一会儿天,老书记精神明显开始萎靡下来,吃了些身边沈岳良给他夹的菜后,就说饱了,吃不下去了,而后就不停地打哈欠,说话也词不达意了。
沈岳良见此,便叫来自己的司机,让金安和林玉峰两人将刘利民搀扶着,他自己亲自护送着,去招待所里休息。
众人目送着小轿车开走,才重新回到小食堂里,继续吃饭。
涂主席便将老书记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事情说了,大家惊讶之余,又觉得正常,这样,他的所作所为就说得通了,老糊涂了嘛。
总务后勤的王主任感慨,“年前我刚刚带人去家里探望他,他也没跟我们说生了这个病,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没想到,唉!”
大家纷纷为老书记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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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秦今朝跟颜丹霞吃完了饭,正说起刘利民的事情,家中的电话便响了。
待等秦今朝挂了电话,颜丹霞拿起外套,正准备穿,今天,英语课第一天开班,她要去当英语老师了。
“谁啊?”她穿了外套,又戴上围巾还有手套,问着。
“刘利民老书记。”秦今朝也拿了大衣穿上,说:“他让我去招待所一趟。”
颜丹霞有些的担忧,“是不是又要找你的麻烦?”
十有八九是了,他这次过来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说,上午的时候自己突然就走了,在饭桌上时,还没说几句话他就困了,被送去宾馆休息,这会儿想必是休息够了。
“放心,最多也就是说两句难听话而已,我也没什么损失。”秦今朝说。
让自己过去,明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也还是要去的,不光是对于一位老领导的尊重,也是做给全厂职工们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