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飘了万里,小冻人间。云和积雪苍山晚,烟伴残阳绿树昏。烟霏霏,雪纷纷,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又问君何时归?云川山脉今已白头,雄城之上,覆雪三尺。苍茫雪日里,少年将军像是一朵腊月的梅花,于严寒中独自绽放,是那般的醒目。江渡独自站在城头,身上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裘衣,长发束在头顶,用一根白带扎起。额前微黄的秀发在风雪中凌乱,低垂着眉梢,少年将军伫立在黄昏后,眼中装满了浓浓的忧郁。凝望远方,沉沉暮色将起,姑娘发愁,思绪飘远。她喜欢冬天,自小便喜欢。唯独今年。方才初冬,她便不喜,日子太慢,太淡,太过无趣。身后。一个侍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爬上城头,匆匆来到江渡身侧,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狐皮囊,小声道:“小主,天寒地冻,别染了风寒。”江渡不曾回头,亦不曾回神,只是轻声道:“五哥,你从小与我长大,应该知道,我从不惧寒。”高大侍卫微微顿首,将手中白狐皮囊双手递到了江渡面前,恭敬道:“还是小心一些,这是军医处刚刚熬好的御寒汤,您喝一口。”江渡不语。高大侍卫轻轻拧眉,偷偷看了一眼江渡的侧脸,特意补充道:“这是许郎中开的方子。”听闻。江渡动容,难得收回了目光,侧目看向侍卫手中的白狐皮囊,问道:“许郎中的方子?”侍卫连忙说道:“是的,许郎中开的,听李医师讲,之前他与许郎中提及寒冻伤人不亚于兽,,许郎中便托人给他送去了这方子,说是只要喝了这个,便不惧风雪严寒,弟兄们都喝过了,确实有用。”江渡若有所思,伸出藏在袖口的玉手,五指纤细,宛若冰晶,比之此间积雪,还要白皙。将其接过,捧在手里,里面药汤尚温,握在手中暖暖的,很舒服。盯着手中白狐皮囊,江渡嘴角若有若无的轻轻上扬。微笑道:“他的方子,自然是有用的。”“那小主,你喝一点。”江渡看了高大侍卫一眼,爽快道:“好。”然后便就喝了起来,足足喝了三四大口。江渡不惧寒,亦不惧火,滚烫的开水入喉,亦只是微微一暖,药汤虽烫,于她只是一般。江渡喝完,小小眉头轻蹙,居然破天荒的啧了啧舌,点头认同道:“嗯好喝。”侍卫微微一怔,头一次见自小主喝药这般爽快,喝完还说好喝,匪夷所思。便是药汤也是药,他喝过,苦的,将军勇猛,不输男儿,可是自小便不喜欢喝药,每次喝药,皆是愁眉苦脸,嫌弃不已。今日却赞一句好。匪夷所思。不过。转念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他明白,并非药汤不苦,亦非将军不怕喝药。只是此方出自那小卒之手。许轻舟。是个新兵,却也是个厨子,是个医师,是个兵法大家,读书人,病秧子,大力士等等。很多头衔。他也分不清,总觉得平平无奇的少年,无所不能。春时来。短短一年不到,却在军中声名鹊起,与自家小主,关系亦是极好,他是江渡的贴身侍卫,每每深夜,总是见小主偷偷溜出将军殿。于无人之时,去见少年。他自是偷偷跟随,远远看着,少年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同样也改变了自家小主。潜移默化间的变化,总是难察,直到后知后觉。逝去的一年,北境这座城战况焦灼,几度陷入险境,孤军待守,将军殚精竭虑。可与少年同聊时,自家小主总是笑意盈盈,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而是一个芳华正茂的姑娘。他为此从未打扰。不管将军和小卒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总之小主高兴,他也打心底高兴。原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小主也会一直笑下去。可是。终究是良辰好景虚设,好梦由来最易醒。从入冬开始,小主的笑不见了,转而添了几多愁苦。时常站在城头,望着远方发呆,又或是在黑夜里,仰望星空发愣。小主的快乐似乎像这方天地一样,被冰雪给冻住了。可是他知道,一切只是因为,那个小卒不辞而别了。他替小主去寻过,找遍了整个军中,城头的每一个角落,终究不见那平平无奇的少年郎。心中叹息一声,垂下眉头。江渡喝完药汤,习惯性的问了一句。“有消息了吗?”侍卫不敢面对江渡那期许的目光,只是将头埋在胸前,摇了摇。“还没有。”江渡眸中神色突然暗淡,却只是转瞬之间,又恢复如常,带着一抹牵强的笑意,自我安慰道:“没事,不急,他会回来的。”,!侍卫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选择了沉默,无言以对。江渡又喝了一小口药汤,回过身子,继续看着城外,说道:“你下去吧,我一个在待会。”侍卫恭敬一拜,转身退去,却于城角之处,忍不住回头,看了江渡一眼,摇头叹气。“碍~”有些事情,讲不清楚,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小卒而已。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江渡站在城头,待黑夜降临了。待守卫离去。江渡轻轻将那药汤拥入怀中,少女的心思,满山风雪尽知。望着城外,眼眸轻垂,低声轻语。“你一直都在,从未离去。”“对吗?”“等到春起之时,亦会随那春风,回来的——”那一年的冬,十八岁的江渡懂了。什么是牵肠挂肚。那一年的冬,十八岁的江渡不再重复的做着那个梦。那一年的冬,十八岁的江渡行待君归,坐待君归,卧待君归。那一年的冬。江渡:()我有一卷书,可渡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