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也太不要脸了,张烨捂着脸憋不住笑,他暂时不想去回想刚才羞耻的失控,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回想。
“我想想啊,”张烨转过头看着窗外一点一点从远处青灰色山峦上漏出来的太阳,“我第一次抽烟,抽的是我老爸的烟,准确地说,是他留下来的一包遗产。”
钟远航盯着张烨被微弱朝阳照亮的侧脸和耳廓,伸手轻轻沿着耳廓上被光照亮的绒毛划过去。
“我那个时候挺绝望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家里到处都欠着钱,不止你爷爷那些,还有亲戚家的,书也没得读了,连……”张烨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了钟远航一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连你都没了。”
钟远航没说话,放在张烨肚子上的手曲起手指,轻轻挠了挠。
“办完丧事回家就收拾遗物,我妈什么都不想留,她说她看着难受,只留下我爸生前修的最后一件沙发,”张烨说,“那包烟是丢东西的时候找到的,最便宜的红塔山,我就想啊,这玩意儿能是什么味道啊?都抽到死了还要抽,那时候……我其实干了挺多傻事儿,就觉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张烨越说声音越轻,好像说重了,那些陈年的伤口还是会痛起来一样。
钟远航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张烨,热热的呼吸混合着叹气一起洒在张烨的颈椎上。
“你呢?”张烨问,“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记不得了,”钟远航吻了吻张烨的后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刚开始是看着室友抽就跟着试了试,后来自己觉得没意思的时候就抽一支,算时间的话,跟你差不多同一段时间开始抽的吧。”
“你还能有空觉得没意思?”张烨惊讶,“你们医学生不是都很忙吗?听说工作了还要考试,一直考到退休。”
“是啊,到时候等你都成了大师傅了,我还得考试呢,”钟远航叹了口气,“不过没意思和忙不忙没什么关系,我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可能要变成一个只有功能性的零件,或者是一直拉磨拉到死的牲口,没什么马上想要做的事情,就无所谓走得快还是走得慢,那种感觉……”
“没事儿,现在有就成,我现在就觉得哪哪儿都有意思,天天都有盼头,”张烨想着想着,又忍不住骂他一句,“哎,你也别想有没有意思了,我看你刚才也差不多就是个牲口。”
钟远航闷闷地埋头在张烨肩膀上笑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还早,你躺会儿,我去浴缸给你放洗澡水泡泡吧。”
“行啊,”张烨懒懒地答应,转头看见刚才一直不去看的床,顺手抓了个小抱枕就往钟远航那里丢,“你自己拆床单被罩找干洗,我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钟远航反手把抱枕抓住,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还要撩扯,“怎么,怕人家说你一把年纪还……”
“滚滚滚!”张烨捂着脸吼他。
张烨其实挺想不通为什么电视和电影里老演主角慵懒地躺在浴缸里,还都能表演出挺舒服地样子。
他躺在浴缸里就不觉得舒服,陶瓷硬邦邦的,后背屁股都硌得难受,手臂和腿一撑,又是一阵使不上力气的酸软,泡着泡着觉得水也没一开始那么暖和了,但一想到一站起来就会冷得起鸡皮疙瘩,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