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透一切,只是不肯说。
少年笑了笑,轻叹一声,“其实此去十四州,必定凶险万分,再回一次金城,也只是想看看从小长大的地方,亦是我与你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张不问轻应了一声,眉眼含笑地问道,“有危险,那你为何不劝我离开?”
谢厌七笑嘻嘻地回他,“我不是劝过?”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相互了解多年的知音。
“再说,就算有危险,我也不会让你站在我的前面。”若张不问受伤,那定是他谢厌七再也不能喘息之后。
“嗯……”
张不问听闻,只是停了一下,随即补充道,“我也是。”
谢厌七顿时眼含春水,灼灼望他。
清风明月,他依旧与身侧之人同行,一如曾经的无数次常伴,发丝被吹起,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下一下触碰试探,最终缠绕交连。
接近一年,再次回到金城时,谢厌七只觉眼前景熟悉又陌生。
金城似一切都变了,又一切都没变。
城墙上已没有他的画像,他这个人好似已经在金城消失,那墙上,又挂上了一年前的告示,十二京李让尘与禁围之主勾结,如今被贬下凡,望百姓见到行为古怪长相漂亮的男子,要多加小心。
谢厌七想走过去揭下告示,却被张不问拦住了。
他无所谓般笑了笑,“我们初见之时,这告示第一次出现,可上面所说的内容,早已过去千年之久,千年来,这件事无时无刻都在被人提起,百姓一开始的确有些害怕,可后来说的多了,便习惯了。”
他拂了拂袖,“十二京人想对我做什么,众人皆知。他们想让百姓知道什么,那便能轻而易举让他们知道什么,所以。”张不问看向谢厌七,“往后若是遇到让你感觉不对劲的事,定要求证之后,才回头判断此事的真假。”
谢厌七点头,眨了眨眼。
“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我问你就好了。”
张不问话语停下,他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句,“嗯,你说得对。”
有他在,无人能骗到谢厌七了。
于金城街道往东走,很快就到了谢府。
府中萧条,满地都是堆积的落叶,无人清扫,堂前已看不到路,垂落在侧的牌匾,几乎快要掉下来。谢厌七双眸陡然通红,却见张不问轻拂袖,落叶旋转纷飞,飘至半空,又一一落在了树下花丛中,尘归尘,土归土,一条大道在脚下呈现。
两人往里走,每一寸景色都何其熟悉,可在此刻又陌生到极致。
少年伸手,抚过记忆中的东西,最终停在了桌案之前,“小时候,爹爹与哥哥们便在这里议事,我就坐在一侧看着。”
张不问看向了所说的地方,那里摆放着一把不大的椅子,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谢厌七规规矩矩坐在那儿的场景。
嗯,很可爱。
眸光向一侧移动,他看向了谢府正堂上的神台,大多数家中,供奉的是自己的先祖,或是某位真神,庇护全家,可谢府台前,供奉的却是一把赤盖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