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聊,上到国家时事,下到鸡毛蒜皮。
她陷在沙发里,坐姿端正,大概是样子太过认真,所以也没人跟她主动搭话,但也有可能是綦睿在旁边,这人向来会应付这种场面,不管认不认识,都能聊成熟人,所以压根儿用不着自己张口。
菜齐,人上桌。
唐臻还没坐下,敬酒的手便先冲她伸来。
一桌子人,有男有女。
热闹、嘈杂、忙乱。
漂亮话一个比一个说的暖心,说的感人,说的真情流露。
尤淼望着她们,心里不由生出错觉——
似乎他们才是那个与唐臻有着无尽羁绊的挚友,而自己这个从小一起、一个家属院长大的发小,此时此刻却成了局外人。
尤淼又望向唐臻——
唐臻举杯,也回敬他们。
一个走心、两个走心、三个全在酒里。
忽然这一刻,自己好像理解了池于钦说的那句话——‘唐臻变了,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是变了。
变得不再孩子气。
变得独当一面。
变成了个大人,情绪不再直白的挂在脸上,会在人群里自由来去的转圜抽身。
尤淼不能说不为唐臻的成熟而高兴,但也必须承认当下自己的难受。
七年或许真的太久了。
久到那样要好的友谊都可以冲淡,好像一杯浓苦的茶,一直往里添水,一直在火上腾着,但却没有人再往里加过茶叶。
它还烫着,还飘着茶叶的香气,然而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味道。
我们都没有变,但又好像都变了。
那个把书包扔掉的夏天,那个蝉鸣不断地夏夜,那个自以为会永远狂欢不会散场的聚会。
一切戛然而止。
尤淼扶着桌沿,指尖微微用力、发白。
她不知道唐臻在举杯推盏的这一刻,脑海中会不会闪过池于钦的脸。
但自己看着对面这个游刃有余的唐臻,脑子里全是那个红了眼的姑娘——
明明红着眼,却笑着和自己伸手比划,说‘我只有一点点难过,就一点点’
尤淼低下头、垂下眼,只觉得吞进嘴的那口菜苦咸的要死,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它堵在那里,像一颗盐变的化石。
正当无措时,一杯水从旁边推了过来。
是綦睿。
尤淼拿起就喝,太急了,急的眼眶都红了。
好半天,才抬起头,对着綦睿笑了笑,说了句:“我吃太快噎住了。”
綦睿顺势看去,这人的盘子里是空的。
尤淼缓过了刚才的劲儿,一开口喉咙还有沙哑——
“唐臻,咱们喝一个吧。”
她像是说给自己听,不需要唐臻回应,便一饮而尽,白酒辛辣的刺激在喉头灼烧。
“我祝你福临宅地、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说完,笑的愈加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