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清朝他露齿一笑。
笑得好看得很。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路遥知问他,“为什么不跟老师讲?”
“我反抗了啊!”聂小清嘟嘴,“可是你看我身上的伤,这不是反抗之后的后果吗?他们这么多人,又全都是高个子,我这么瘦小,反抗之后就被打得更惨了。
而且我也告诉老师了,但是你知道的,我被打的时候都在厕所,厕所是没有监控的。就算是我想尽办法把他们引到有监控的地方,跟老师讲了之后他们也只是去办公室不痛不痒地写个检讨,然后下次继续对我这样。
有次他们真的快把我打死了,事情闹得很大,可是他们里面有个很有钱的爸爸,花点钱就摆平了,你说我怎么办?我连命都差点陪进去了,还是反抗不了,我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我去死吗?”
路遥知放在口袋里的手缓缓捏成拳。
他觉得有些窒息。
从前只觉得在年级里人缘很好,身边都是对他很好的人,根本不知道正在遭受霸凌的人过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
他还是觉得聂小清很可怜。
他抬头,问:“在我帮你摆平他们之后,他们还有接着霸凌你吗?”
他这个问题带着点小心翼翼,像是在担忧中害怕又期待着什么结果。
很矛盾。
“没有了哦。”聂小清说着,声音都柔和下来,“你帮了我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欺负过我。我终于,在医院过了段安稳日子。”
路遥知松了口气,随后又猛地吊起来,“医院?”
“是啊。”聂小清说:“我生病了路遥知,你说好不好笑,我期待了那么多次有人可以来救我,却在真的被救了之后,忽然就不想活了。”
他被霸凌了那么久,心理早就出问题了。
他被堵在厕所里殴打,被扒光衣服拍照片,被逼着说污言秽语,因为长得漂亮,甚至……
“这怎么能是高中生做出来的事情呢?”聂小清问路遥知,“这怎么能是一群高中生可以做出来的事情呢?!”
因为情绪激动,那被布置在暗处的结界猛地罩开来!
“路遥知,我真的感觉这个世界都是黑的。”聂小清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发着狠,“这群人,我是一定要杀掉的,你要阻止我吗?
学校不可以给我的公道,我回来以后自己讨不可以吗?”
和祝星礼他们的联系早就被这个结界强行断开了,路遥知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在仿若被全世界孤立的时候,有人朝自己伸出了温暖的手,所以喜欢上那个人其实很正常。
正如聂小清对自己的感情。
他被困在黑暗里实在是太久了,在得到一次温暖之后就会想拼尽全力地抓住。偏偏他实在是病得太厉害,无奈只能去医院修养。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会因为想着自己而想着顽强地活下来吗?
那自己算不算是他的救赎?
“路遥知,我不可怜吗?”聂小清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好可怜。
路遥知这么想着。
他朝前迈了一步,原本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手似乎有要伸出来的意思。
可忽然,心脏的地方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猛地清醒过来。
“你对我使用了什么术法?”路遥知大口喘着气,他看了眼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的结界,彻底皱起眉头,“你给我下套?”
明明是疑问句,但他以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就显得更加笃定了一些。
怜悯也是一种情绪。
情绪被放大之后,就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