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样了。”
周悬有些愕然,他以为对方至少会问问跟裴逢或者“17”有关的事。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吧,我身子硬着呢,伤也都快好利索了,现在一把子力气没处使。”
“那就好,那时候看到你晕头转向的样子,我真怕你出什么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除了这个呢,你还想问些什么吗?”
裴迁眼中的光略显黯淡,“不知道,或许会好一点吧。”
周悬不置可否,他相信裴迁的选择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来说说接下来的事吧,按段镜词的说法,明天就会准备好舱室,让你进入休眠了,所以这可能是近期你清醒着见我的最后一面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选择太……自私了?”
周悬小心翼翼地试探,这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
直到来这里之前,段镜词都没有依约告诉他裴迁的选择,他一直忐忑到现在,很怕自己的选择会伤害到裴迁。
在这场漫长的治疗中最痛苦的人并不是他,其实他没有资格替裴迁做出选择。
“抱歉,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段镜词有跟你说过我的选择吗?”
“没有,他不肯。那小子真是太气人了,每次提到这个他都阿巴阿巴装傻。”
“他跟我讲清治疗方案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想法,我的决定是,把选择权交给你。”
周悬瞳孔微颤,为这个答案震惊。
“过去的人生里,我有无数次机会决定自己的生死,但我觉得自己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自由,从不理解生死的意义,把自己的命交在你手里之后,我反倒释然了,想清了很多事,死亡固然可怕,但面对痛苦的余生又何尝不恐怖?你为我选择的未来,不管怎样,我都会心怀感激地接受,用你希望的方式努力走下去。”
他眼中掠过一丝赧然,“抱歉,我不太擅长说这种话,你能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好。”
“我明白,当然明白。”
周悬只遗憾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墙,触碰不到那人,不然他还真想拉住那人的手,再给他一点勇气。
“但是,说不害怕是假的。”裴迁扣在玻璃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世界上可能再找不到我这样的人了,我的病例是独一无二的,在不知道结果如何的情况下,我这一觉可能睡得并不安稳。”
“放心吧,我会陪在你的身边的,不管怎样都会陪着你,放下那些多余的担忧,睡吧。”
裴迁扯出了脆弱的微笑,“希望我这一觉不会睡的很久,也希望我醒来时能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你。”
“嗯,我等你。”
段镜词悄悄走到周悬身后,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说了太多话,心力有些衰竭,让他缓缓吧。”
周悬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墙之内的裴迁,“裴哥,我等你,一定要回来。”
“等等。”裴迁出言做出了挽留,喉结微微滚动,在酝酿着一句难以启齿的话:“有些事不好当面告诉你,我会用另一种方式转达给你,应该快到时候了,希望那会让你接下来的日子不那么……寂寞。”
段镜词在一旁催促:“好了好了,该走了该走了,你也是,差不多就歇了吧,别把自己弄得太虚弱。”
不等他们好好道别,他就推着周悬进了电梯。
深感遗憾的后者惋惜道:“为什么不让我们把话说完,他这一觉睡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拜托你们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哪有那么严重。现在情绪大起大落对他确实不好,对你也是一样,我也是为你们着想。”
电梯“嘀”的一声抵达了周悬病房的楼层,段镜词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又被周悬一把扯了回来,拎着领子抵在墙上。
“我有话问你。”
看着周悬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段镜词不紧不慢道:“怎么,想医闹?”
他话音刚落,就从他领口里钻出了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嘶嘶吐着信子,悄悄观察着周悬。
他咬着牙重复了一遍:“我有话问你。”
“我觉得你不想让我来回答问题,有更合适的人才对吧。”
段镜词那冰凉的手攀上周悬用力的手腕,用一股巧劲让他放了手。
他摆摆手,悠悠转身走了,周悬手里缺多了一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