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绝揉着差点被打脱臼的下巴,痛得说不出话,只能让林景代替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林景嘴唇惨白,说话有气无力:“我们发现了暗网上的交易信息,想截胡这批药,得到上线的允许后才跟毒贩联系,去了那家酒吧……没想到,那个毒贩竟然在我们跟他接触前就死了。”
他话只说了一半,让周悬的心更痒痒了。
“什么跟什么,话得说全啊。”
程绝托着下巴,忍着疼,放慢了语速说道:“我们受人委托,装成是和毒贩接头的买主,但在交易完成之前,那个毒贩就死了。”
“毒贩果然是那个DJ吗?但你们又是……”
周悬很警觉,他并不相信这两个人的话,在他看来,他们也一样不可信。
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对方话里的疑点:“你刚才说上线的允许?哪个上线?谁的允许?”
林景和程绝对视一眼,后者欲言又止。
这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周悬更加确定他们之间有事,作势要按住程绝继续逼问。
后者见势不妙,憋了半天的话脱口而出:“我是警察的线人!”
“谁的线人?”
程绝说出了一个让周悬震惊无比的名字:“……裴迁。”
在周悬看来,裴迁有线人这事就很离谱,毕竟他的岗位没有太多来自破案指标的压力,不需要通过这种比较边缘的方式获取社会情报,况且养着这帮来历复杂,身份立场都飘忽不定的线人也需要不少的钱和精力,只有特殊的岗位才更需要线人的协助。
比如基层的办案刑警、缉毒警就是最常养线人的岗位,这些线人没有编制,也不属于任何部门,都是由上线的警察单独管理,所以在很多影视作品里会出现线人反水,甚至是策反警察的情节。
周悬一直认为线人这种身份的存在很危险,不管是对警察还是线人本身,乃至是整个公安。
线人游走于灰色地带,有时为了获取情报或是协助办案还会做出一些违法行为,在很少一部分案件中会被判定为特情,酌情处理,更多的时候被抓住了就要背负罪责,也会影响上线的警察,双方同时坐牢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所以对周悬来说,线人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发展的特殊群体。
连他自己都只有一个线人,还是从潜伏云南边境那会儿就跟着他的老人,他实在想不通裴迁为什么要担着危险去做这种看上去没什么收益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裴迁做的危险事也不少,看似不合理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可能也正常。
说到裴迁的线人,那就不得不提到他们的初遇了,那时候周悬上赶着主动跟人搭讪,被对方误认为是来接头的线人,才发生了后来一系列的意外,偏偏程绝也是裴迁的线人,难道……
周悬板着脸问:“我问你,上个月你是不是也该在那家酒吧里跟裴迁接头的?”
程绝一脸疑惑,捂着下巴摇头。
不是……好他个裴迁,养的线人还真不少,富哥的实力果然不俗。
周悬在心里冷笑,他打量着程绝,实在没看出对方有什么长处能成为裴迁的线人。
发展线人都是因为有利可图,裴迁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
情报?看着还真不像,硬要说的话,周悬觉得可能林景的身份才更合适一点,作为一名年轻的企业家,他更容易接触到所谓的上流社会的那些肮脏事,能牵扯出来的东西也更多。
他对这两人的话持怀疑态度,觉得他们搬出裴迁只是为了稳住自己,也想套出更多的话,于是继续提问:“裴迁为什么让你做他的线人,你能给他什么好处?”
“我的工作……能给他提供一些方便。”程绝有些无奈,拿了桌上的茶壶给周悬倒了杯红茶,“你要不还是坐下吧,这样压迫感太强了,我的注意力没法集中。”
周悬坐回床边,跟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警惕着他们的动作。
程绝艰涩地开口:“我在殡仪馆工作,是个编外人员,没有上升空间,一直都是在干底层的脏活累活,原因是我四年前跟人打架留下了案底,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也就只能选了这个别人都嫌晦气,但能养活自己的活儿。”
“留了案底至少也是刑拘的程度,你没坐过牢吗?”
“没……我的案子被撤了。我知道这事说出来可能挺扯的,但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的吧。”
让他说对了,周悬就是知道有那么一些在暗处运作,不甚光彩的事情。
刑事案件中不存在和解一说,唯一的撤案原因只有案件经调查不符合刑事案件性质而转为行政案件。
那么有机会动手脚的环节也就只有搜查取证了。
涉及到打架斗殴的案子一般需要根据法医出具的伤情鉴定来判断案件性质,裴迁作为技侦,在这一环节并不好插手。
那他很可能是借助了别人的力量,或是……
联想到裴迁的空白履历和神秘背景,周悬觉得多离谱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林景极力想挽回程绝在周悬心中的形象,解释道:“阿绝他不是喜欢闹事的人,他会跟人打起来是因为老房子拆迁,他和阿媛就拆迁款的问题怎么跟开发商协商都达不成一致,对方找了流氓混混上门闹事,阿媛的奶奶被气到心脏病发作,被他们耽搁了最佳救援时间,就这么走了,阿绝是实在气不过才为阿媛出了头。”
他低下头,懊悔不已,“偏偏那时候我不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