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迁按住了老村长,让人老老实实坐在炕上,“大爷,我们就问几个问题,接下来可能也要问村民一些问题,您行个方便,帮我们展开工作就行,其他的事不需要担心。”
村长唯唯诺诺地应了。
周悬问道:“警察来村里调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怕村长多想,他强调:“我可先把话说在前头,我可知道接下来这几个问题的正确答案,问你是想考验一下你诚不诚实,要不要说实话你自己掂量着办。”
气势上他还真把村长给唬住了,结结巴巴道:“有……有!”
“发现什么了?”
“村西口的沟里有个雪橇,是老肖家丢的,他家人也不知道怎么东西怎么跑到那个鬼地方去了。”
周悬心下了然,那八成就是方澜往返于酒店和村子之间的交通工具。
裴迁又问:“你了解余露这个人吗?”
“知道一点,不大多。”村长舔着干起皮的嘴唇,可能是觉着这问题不涉及到他的利益,就显得没那么紧张,“这女人是县城里开店的,有钱着呢。”
周悬追问:“她店开的好好的,怎么跑来你们村里了?”
“跟她那个老公有关,哎呀,早些年不是由开发商在这里搞游乐园的项目嘛,当时那个做主的头头就经常在工地,村子,还有县城三边跑,一来二去的就认识那个女人了,两人瞧对上眼就结婚了,然后就像牛郎织女一样,见一面可费老劲了,干脆就在村里盖了个房子,把咱村当鹊桥私会了。”
周悬表情扭曲地强调:“是相会。”
“好好,相会相会。”
裴迁又问:“你们不是不太喜欢开发商吗,怎么会允许他们住在村子里?”
“那个时候还没撕破脸呐,他们搞什么项目,能带着村里人一起挣钱,那咱们可不得把人当财神爷供着呀,反正大家都同意,我也就让他们在地势最好的空地上盖了房子,到现在那都是咱村最气派的房子,二层的小洋楼呢,谁看了都羡慕!可惜呀,那个女的命不好,俩人刚结婚没多久,她老公就在工地上出事死了,上岁数的人都说她是克夫相呢。”
“这件事能详细说说吗?”
“这个呀……”
村长掏出旱烟盒,慢悠悠地卷着烟草,刚要点上,他家的门就被推开了,冷风灌了进来,门口的火盆差点被吹熄。
“你们如果好奇可以直接来问我,用不着从村民嘴里问二手消息。”穿着厚冬衣的余露倚在村长家门口,手里还夹着烟,“村长,我能拿几颗白菜和土豆吗?”
村长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咳咳……嗯,你拿吧。”
余露径自进了菜窖,过会儿就提着菜出来了,问同样尴尬的二人:“要去我家坐坐吗?”
周悬觉着背后打听人还被本人发现了很难为情,犹豫了一下。
裴迁倒是很自然:“那就打扰了。”
两人跟着余露来到她家,进门她先帮两人拿了拖鞋,自己光脚进了屋子,“见谅,家里平时没人来,只有我和我那死鬼老公的鞋,女鞋穿不进去就光脚吧,家里烧了地龙,不冷的。”
周悬和裴迁都没穿鞋,光脚进了客厅,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
房间很整洁,室内装潢清新,采光也很好,跟舞厅那昏暗混沌的卧室截然不同。
余露给他们一人递了瓶矿泉水,坐下来叹气道:“……我本该是过上好日子的,老天真是不开眼,可能我命里就注定孤苦伶仃吧。”
“怎么突然想回来了?”裴迁问。
余露也不隐瞒,“怕死呗,你们来找了我,被那些眼睛看到肯定会找我的麻烦,暂时出来避避。这村子也不够安全,跟县城比还是好点。”
周悬预料的不错,余露直到现在都还在做线人,不然也不会知道身边还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们跟村长问起我了是吧,这种事来直接问我也没关系的,我以为我已经表明自己愿意配合的态度了。”
“对本人,有些伤人的问题不大好说出口。”裴迁找了个温和的借口。
余露笑笑,“放心,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呐,已经不会觉得疼了。村里人说我克夫也不是没有道理,新婚不到一年,男人就出意外死了,换做别人,我可能也会这么想。”
“你的丈夫是……”
“他是乐园工程开发商的经理,从立项开始就一直负责这个项目,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常常往返县城打通当地关系,我的一个常客是他的合作伙伴,一来二去我跟他就认识了,算是夕阳红吧,我们都很相信自己到了这个年纪的眼光,谈了半年就结婚了,之后盖了这栋房子做婚房,工作日我去城里看店,他在山上盯工程,休息日我们在这儿过日子,那时候真挺好的……”
余露望着窗外,眼角的鱼尾纹里好似藏着泪花。
“可惜啊,他命浅福薄,工程出了事故,脚手架塌下来的时候刚好把他压在下面,他就这么没了。”
周悬小心地问:“这是安全事故,当时有报警调查吗?”
余露摇头,“开发商不想多事,而且工地上常出事,这也不是第一起了,他们就按照惯例给知情的人花钱封口,事故都没往上报,我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