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封廖容的口。”
裴迁不动声色地说出这话,转过巷角,把车开进了市局大院。
“不负责任地做个猜测,我觉得廖容很可能在使用硫喷妥钠催眠顾客时问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并以此作为把柄要挟对方。从她在鸦寂山上熟练地勒索假扮尤琼的李椋这点来看,她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周悬去开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原地思索三秒,敲了敲车窗,“我想到一件事,你先去停车,然后去刑侦办公室找我。”
被当做司机使唤的裴迁叹了口气,“没大没小的……”
片刻后,两人在刑侦办公室再次碰头。
周悬扯着孙濯,两人在电脑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一见裴迁进门,周悬拍着大腿笑说:“哈!老裴!我抓住那家伙的狐狸尾巴了。”
不管狐狸尾巴有没有抓着,周悬这尾巴是快翘到天上了。
“看看我查到了什么,林海这人生前就喜欢拈花惹草,去世之后他的情妇和私生女为了争夺遗产撕得不可开交,但毫无悬念,他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唯一的男丁林景,而且林景也是个厉害角色,林海咽气后他就迅速火化了遗体,彻底断了亲子鉴定这条路,压根不给沧海遗珠前来认亲,分走遗产的机会。”
周悬边说边把一些彩印出来的照片用磁扣贴在了白板上,用笔画出了树状关系图。
他用手一指排在林景之前的陌生女人,“这个人就是林海的私生女林橙,也是林景的姐姐。”
裴迁抱臂站在白板前看着他写下的内容,“林景说过是因为林海没有继承人,他才被接到了林家抚养。”
“啊,这个我知道。”打酱油的孙濯放下咖啡杯,举手说道,“林海是个入赘的女婿,在和原配妻子结婚前就是个刚靠赌博赚了点小钱,碰巧表现出了理财天赋的街头混混,他岳父看中他这份才能,让他娶了自己的女儿,在两人的合力经营下,家族产业越来越大,他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后来他的妻子因病早逝,两人没有孩子。丧妻后没了婚姻束缚的林海就像热带鱼一样到处撒种,才惹了这一屁股麻烦事。”
周悬点头,“毕竟是家族产业,股东大部分都是他妻子的亲属,这些人不同意他再婚,林海就在外面广撒网,暗中做局慢慢蚕食掉了其他人的股份,等到能一手遮天的时候,他就把林景这个儿子接到了身边,以继承人的身份重点培养。至于林橙,她是林海重男轻女的牺牲品。”
孙濯指着林橙的照片说道:“我记得她在林老爷子的葬礼上撒泼大闹,还被保安轰了出去,林景到最后也没有分给她半毛钱,不过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倒是将原本打算送去拍卖的一幅画给了她。”
“画?”值得裴迁关注的细节出现了。
孙濯摆弄着手机,从微信的聊天记录里翻出了一张照片,画面上是林景和林橙两人正在交接一幅盖着白布的画,两人的表情都不是很高兴。
“林老爷子生前有个收集画作的爱好,油画版画水墨工笔来者不拒,他卧室有一面空墙是专门用来摆放新画的,他习惯每周都要换上一幅新的,还会让家里的佣人根据画风色调装饰不同的花和摆件。不过在他过世前的一年之内,他卧室里的画一直是这幅,都没有变过,林橙也是因为这一点觉得这画价值不菲,眼看捞不着遗产,就厚着脸皮找林景要了它。”
周悬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两个才都是一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表情啊。”
裴迁放大了照片的局部,仔细观察过两人的脸后问道:“知道是什么画吗?”
“是这幅。”孙濯往后翻了几张照片,居然有张掀开白布的偷拍照片。
裴迁有些诧异,“这是……”
孙濯小心翼翼地看向周悬,舔着嘴唇,欲言又止。
“嗐,多大点事。”周悬自己倒是毫无心理负担,“谁还没几个当太子的狐朋狗友了,我们有个哥们参加过这个交接仪式,当时觉得好玩就拍了一张,也没想到我们能用上。”
裴迁见这画的主色调发蓝又发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问孙濯:“这张照片方便发给我吗?”
“呃,方便是方便,但我要怎么发给你?”
裴迁转身向门外走去,“发给周悬就好,他有我微信。”
周悬也是现在才想起来他们在进山前加过好友,点开聊天框一看,唯一的记录就是裴迁发给他的KFC取餐码截图。
孙濯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哎,那位是你领导吧?”
“啊?不算吧。”
周悬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和裴迁的关系,他是暂时借调到市局的,跟对方不在一个部门,平时那人管不着他,就只是在这个任务上搭了个伙。
虽然很不想这样承认,但他觉得比起“领导”,还是称那人为暧昧对象更合适一点……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无视了叽叽喳喳的孙濯,顺了袋干脆面去了技侦办公室。
裴迁自己是有单独办公室的,但他平时还是更喜欢跟其他同事待在大办公室里,所以也单独安排了个工位,之前的几次周悬都是在大办公室找到他的,这次他按照习惯去技侦办公室没看到裴迁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除了这里之外,他还能到哪儿去找到那人。
技侦的同事接了热水回来,好心给他指路:“裴哥的办公室就在这层,顺着走廊一直走下去,到转角最后一间就是。”
周悬向人道了谢,找到办公室后敲了敲门,“我说老裴,你这豪华单间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裴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隔壁楼的法医办公室更豪华,羡慕的话可以把你的折叠床搬过去。”
“拉倒,到时候被子一蒙,让人给我抬走了可怎么办。”
那人抿了口淡茶,“别胡说八道了,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