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陆海那妹子不过是个六品夫人,常年见不着圣面的,指望咱家照拂些个,他那点小心思,咱家焉能看不透呢。”老太监不屑应声。
“叔就是英明!小侄望尘莫及。叔,您说这人要是跟观音似的,一年过上三个寿诞,那该多带劲儿!”
“没出息的东西!”老太监笑骂,指着一尊玉佛吩咐道,“强儿,把那佛像拿来,给咱家好好瞧瞧。”
潘盼正看得津津有味,倏而有人扯她衣襟。“药香呢?”智化低声言道。
“噢。”她探手入怀,摸出个紫铜仙鹤,看也不看便塞到妖狐手内。
智化摇摇内芯,用火折点了,一头系着如意绦,缓缓从洞口吊下,又取了望板掩好,以防烟气上溢。隔了半刻,估摸药香也该起效了,双侠抽去望板再瞧,不禁“咦”了一声。
见丁二神色古怪,潘盼心下起疑,探头一看,却见马强叔侄好端端地站着,正对着一副仕女图品头论足呢。
“叔,您瞧这仕女图可是前朝周昉的真迹。”马强红着个脸,抓耳挠腮道。
“啧啧,一群肥婆,有甚么好看的。”老太监皱眉,骤然惊叫,“血!滴画上头了!”
“叔,别看了,这画儿瞅着窝心。”马强将画胡乱一卷,掏出块绢子往鼻孔里塞。
“你这死小子!几日没见着婆娘就成这副德性……”老太监勃然大怒,抄起一瓷瓶砸将过去。
潘盼陡觉得不对劲儿,将药香从兜里掏出细辨:娘咧!合——欢——散!!要死了,居然摸错了说滴……她吓得差点儿从屋梁上滚落。
“咋回事儿?”丁兆蕙轻声问她。
潘盼缄默不语,彼时智化已将药香吊回,嗅了嗅味道苦笑:“你为何将花蝶的宝贝也搜罗了来?”
“咱……咱是无心的……”潘盼声若蚊呐,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人未及细问,内里又起了动静。但见窗格微晃,屋外轻巧翻入一道黑影,手持利刃,疾速向马强后脊刺去。眼看那厮就要一剑穿心过,叹的是恶人命大,这两叔侄正追打着,马强一个错步,恰恰儿将这必中之剑给错过去了。刺客想是在暗处也窥探了不少时候,好容易逮着个偷袭的好机会,自是歇尽了全力。倏见马强跟脑后瓢长了眼睛似的,准点儿避开了,一个收势不及,直像对面那老太监刺去,但听得“哧啦”声响,像是衣帛碎裂的声音,转瞬之间,肥硕的马朝贤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马强早已回过神来,反手从靴间摸出把弧形刀,在空中划了个落月起手式,怒声喝道:“大胆蟊贼!竟敢上马府行刺,活得不耐烦了罢?”
来人身形瘦小,黑巾蒙面,一对细长眉眼虽是恨意深深,却煞为灵动。捻指捏了个剑诀,娇叱:“狗贼,纳命来!”
“铿铿”刀剑相交,电光火石,两道人影旋即缠斗在了一起。刀法精妙,剑式狠准,你来我往了十余招,竟难分高下。马强到底老辣一些,几年招贤馆也不是白开的,瞅了个空当,故意卖出破绽,劈手竟将刺客面巾揭了。登时青丝飘扬,飞云流瀑,一张芙蓉娇靥现于人前。
“侠妹……”潘盼咽口水嘟哝,抬眸看向身边二位,皆是聚精会神,盯得眼珠子不转呢。
马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甘玉兰,你从杭州追爷追到京城,莫不是铁了心想嫁给爷做小?”
“狗贼……”甘玉兰气红了眼,咬牙便刺。
“啧啧,料不到甘茂那老病鬼竟能生出这般水嫩的闺女。”马强挥刀迎上,轻薄道,“来来来,爷便陪你好好耍耍。”说着,紧劈两刀,腾身跃出窗户,落在屋外空地之上。
“不好!院外定有机关埋伏。”智化沉声道,“二弟,你速去助那位小娘子脱困。”
“好。”丁兆蕙应声,扫了潘盼一眼,略作迟疑,“这里?”
“剩下的活计交于劣兄便是。”智化爽快答,“四更在回路松林会合。”
眼见丁兆蕙破空掠去,潘盼惊魂,像捞到救命稻草似的攥住妖狐胳膊不放,磕巴道:“智……智爷,您……您不是忘了……忘了,还有小的罢?”
“哪能呢。”智化从腰间解下个褡裢,塞到她手里,“这一袋干面团儿是做钥匙坯的,方才那老太监便是四执库的总管马朝贤,这会子怕是吓晕了,待会我将烛火打灭,送你下去。小潘,你眼神好,在他身上寻到钥匙,逐个儿用面团拓下来。”
死狐狸!你是不是嫌咱命长啊?你直接给咱一刀得了……潘盼抽搐,被智化的奇思妙想震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