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潘盼靠在床上如何也睡不着,一会儿抱着被褥打滚,一会儿弹身而坐抹着嘴巴“呸呸”两声。真该死!老娘活了两辈子的初吻就这么没了……臭小子该不会去众人面前揭穿咱身份吧?还有转世灵珠,没了它,可怎么回去吖!万一那珠子哪天抽风突然显灵,咱又不在身边,让臭小子穿了咋办?咱岂非吊死在这儿了?!胡思乱想一通,不觉已是翌日清晨了。
“噌噌”,门闩轻响。她条件反射跃起,厉声尖叫:“谁?!”
“我。”门缝里探进一张娃娃脸。
“哦,卢大少……”她松了口气,复又朝内躺倒。
卢珍蹦蹦跳跳蹿到床前,朝她撅外口的屁股就是一掌,大声道:“懒鬼,好起来啦!”
NN滴!老娘屁股也敢乱摸!潘盼吃痛坐起,指着卢珍气道:“疼不疼啊!你出那么大力做啥?”
“不错罢?”卢珍荡胳膊撂腿儿,神气活现摆了个POSS,得意道,“昨儿刚学的四象掌,娘亲说要勤加习练才是。”
“你练拳也不能找我做靶啊!”潘盼一脸黑线。
卢珍小嘴一撇,眼眶竟是红了,捎带两分哭腔道:“我喊你去钓鱼玩儿,你一直冲我凶干甚么嘛!”
娘咧!动不动就哭,这儿子老子还真是一个德性……潘盼挠头,陪笑道:“谁敢惹你卢大少啊?走走走,这就钓鱼去。”
卢珍破涕为笑,拉起她便往屋外走,才出院门,不巧撞上一人,潘盼坑了头暗道“冤家路窄”。
“贤侄这是要去哪?”双侠和颜悦色打量他们,目光停在俩人十指相扣的左右手上。
“我们上后山钓鱼,丁二叔去不?”卢珍兴冲冲道。
“也好,正想随处走走。”丁兆蕙应得爽快,顺势将卢珍牵至身边,惟剩潘盼背个鱼篓落在后首。
钓鱼看的是心境,没点气度,还就难成。潘盼是不消说,从昨儿大早无意间听得小诸葛一席话开始,不爽到现在了,挪了几处地儿,小米撒了半盆,愣是没一条上钩。
“你是在钓鱼还是喂鱼?”丁兆蕙提根竹竿,慢悠悠荡来。
“把珠子还我!”潘盼横眉怒目。
“还你?”丁兆蕙耸肩,“原本就不是你的。”
“谁说不是?那是我家祖传的!”潘盼气得牙痒,直想冲上去咬他一口解恨。
“少来了。”丁兆蕙神情笃定,“这穿珠子的银链还是爷托撷玉坊的掌柜帮忙打的,共四十九环,每环上面都刻着丁姓,你说祖传的,莫不是咱们两家沾亲带故?”
钱都用不完了,还精成这样,何必呢……潘盼暗想:再纠缠下去,把燕子那冒牌货拖下水可就坏事儿了……当下敛了怒色,装作楚楚可怜:“二爷,实不相瞒,那珠子是小的在宝庄捡的。咱活一把年纪,从未见过这般稀罕物儿,心里欢喜得紧,不如二爷说个价钱,割爱给小的如何?”
丁兆蕙踱到她身边,轻声说了仨字——“金不换”。
潘盼气冲牛斗,哇哇大叫道:“你别太过分啊,惹火了我,大家一拍两散!”
“呦,爷倒想看看怎么个散法。”丁兆蕙抚掌,一双俊目锐利似电,“女扮男装入公门,你这欺瞒之罪打算背到何时?”
“你把东西拿来,三日内我担保走人。”她没辙道。
丁兆蕙深看她一眼,忽而语气古怪道:“那物件儿本是我三叔所有,他生前常年在边关行走,平素偏爱收集一些佛家器物,倘若我记得不错,此件琉璃应出自辽国的大佛寺。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究竟意欲何为?”
好个意欲何为……潘盼只觉心口似被人重击一记,闷闷地疼,咬牙冷笑道:“既然我说破天,二爷都是不信,还有甚么好解释的?你们都是说故事的高手,自个儿编段精彩的续下去又有何难?”
丁兆蕙正待开口,卢珍拎了一串江鲤,从远端欢叫着飞跑过来。“丁二叔看,侄儿钓了这么些!”小家伙面色红红的,着实兴奋得紧。
“嗯,不错。”丁兆蕙淡淡夸赞一句,转过身道,“该涨潮了,早些回罢。”
潘盼也不吱声,收拾了钓具回走,惟有卢珍心思单纯,一路上唧唧喳喳,唠不停歇。“小潘,你哭啦?”他跟发现西洋景儿似的嚷嚷,“我晓得你啥没钓着,心里边不痛快,回头我多分两尾给你好了,别难过了哈。”小家伙安慰人也不忘显摆两句。
见丁兆蕙身形停顿,潘盼更觉怄气,忙用衣袖捋了眼睫,猛推卢珍一把道:“瞎说甚么呢!你以为我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