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晚霸王庄暗助熊猫脱困的高人,你道是谁?正是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诸葛沈仲元。迢迢江湖路,众侠行事风格也是迥然,有人寄柬留刀,有人暗地杀奸,惟独这小诸葛却是个异类。他自打知晓马朝贤与襄阳王赵爵背里勾结之事,便执意投奔马强,隐在霸王庄中,当个小小的谋略。旁人言语,有惋惜他明珠暗投的,有讥讽他为虎作伥的,他俱是不理,拿定了心思做自个儿的无间。
前晚见姚成弟兄绑了个人来,他只道是扶贫济弱的义士中了暗算,哪晓得是霉运当头的熊猫呢?暗中锯了钢窗,垂绦救人,不想这被擒之人却利索得很,没等他下去,竟兀自拽着绳索爬上来了,且机关门清,穿亭过廊是半个咯噔不打,直直儿地又翻墙逃出去了,将个小诸葛看得是纳罕不已。正欲转回之际,却在墙根下拾到那人落下的一封字柬,好奇拆了,竟是南侠被困陷空岛往开封府求助的信儿。他心中思忖,松江往京城一个来回可要好些天呢,远水难解近渴,当下便持柬寻黑妖狐商议此事。
那智化得知,与他道,白老五向来恃才傲物,盗三宝诓南侠,只是不服人家有个“御猫”的美名,扫了他的风头罢了。这耗子窝里猫鼠斗气,你我前去说合,恐怕于事无补。听说卢员外几个尚在翠云峰,不如知会他们,自家兄弟劝解终归是方便些。沈仲元连声称妙,待到天明,二人便寻上翠云峰,将始末与卢方、徐庆、蒋平三义士说了。
老大卢方是个老实忠厚之人,只是臊了面皮无话。徐庆莽性,当下便怪叫:五弟气跑二哥还未找他算帐呢,这倒又把展兄弟困岛上了,大哥,四弟,你们甭拦阻,我这就去将他砍醒!蒋平翻他一眼:三哥,不是做弟弟的埋汰你,你也就钻山的能耐,若是较量兵器,我们哥几个又有谁是老五的对手?徐庆更是气急,揪住卢方不放:大哥倒是撂句话,难不成就由着老五这般胡闹?反叫旁人看了笑话去。卢方本是泪泡子一只,偏逢上锦毛鼠与他拆台,彻地鼠躲着不见,眼前两位弟弟又拌嘴个不歇。登觉自己这大哥当得是惭愧得紧,心底一酸,眼圈竟是红了。智化见这三人浑不着调,忙上前劝解:南侠的忙是要帮的,兄弟情分也是要顾的。既然你们两家都与茉花村双侠相熟,不如大伙儿同去,商榷个好法子就是。众人听着有理,便结了伴往丁家庄来了。
这晌潘盼正要溜回客房,老远便瞧见屋外头有人提着灯笼转悠。定睛一瞧,可不是前会儿将她扔中庭兀自跑掉的那个小厮么?促狭心上来,便有心吓他一下,踮着脚尖儿,踩着猫步,慢腾腾挪近,陡然伸手往他肩上搭去,怪声道:“小兄弟,你瞅什么来着?”
那小厮听了惊魂,扔了灯笼大叫:“妖怪爷爷饶命!”
潘盼满脸黑线:“是我啊,你瞎咋乎啥呢。”
小厮定一定神,缓缓转过身,见了她捂着胸口顺气:“你,你上哪去了?叫我好找。”
她顺嘴接道:“上茅厕去了。这般晚,找咱嘛事儿?”
小厮回道:“大员外在议事厅等着呢,你快随我来罢。”
潘盼惊喜不迭,拉着他又问:“是不是我家展爷有消息了?”
小厮摇头:“这倒不甚清楚,你老就别磨蹭了,一屋子人等着呐。”
一屋子人等着?这是个啥情况…她心肝儿一颤:莫非与丁三私会被人发现了?
议事厅内,灯火照得敞亮。青条石地,漆柱画梁,中堂一幅泼墨山水,上悬一块“义”字金匾,居中坐着丁氏双侠,左首是陷空岛三鼠,右边是智化与沈仲元。
潘盼低垂着头进屋,悄眼一扫,心内又是一阵“卟嗵”,一屋子型男也,貌似还有不少只熟面孔,艾虎的师父与柳青的师兄竟会在此……顾不上多想,当下先朝丁兆兰揖了一揖:“丁大爷。”再转向旁边,却见丁兆蕙笑得玩味,一副“又见面了”的欠揍神情,她倍感忿忿,但拘于礼数,只得哼唧一声“二爷”,接着抱拳道,“深夜传小的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丁兆兰点点头,面色凝重:“小潘,打探到你家展爷下落了。”
她喜不自胜,忙问:“在哪?”
“现在荡南陷空岛。”丁兆蕙接口道。
“哦,没出事,小的就放心了。”潘盼悬了一天的心终是落回肚里,松了气道。
丁兆兰沉吟片刻:“这……倒也说不好。展兄像似被困岛上了。”
“困岛上了?!”她急道,“劳烦大爷快想个法子帮扶一把。”
“这是自然。诸位英雄前来,正是商议此事。”丁兆兰颔首,复又向她介绍道,“小潘,这两位是霸王庄的智爷与沈爷,这三位便是陷空岛的卢员外、徐员外、蒋员外。”
潘盼一一见过礼去。那黑妖狐还拿她打趣:“小潘,我那徒儿常念叨,哪天碰见你能再快快活活赌上两把来着。”
丁兆蕙诧异:“你们原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