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接道:“蛮会耍把戏的么。看你这身打扮,爷瞧着就并非善类,我姚成跑江湖混码头也不是三两天了,若是叫你蒙去,还真不用混了。”
该死!穿便装就好么,偏要整身夜行衣……死小子,就是想我死呐……潘盼恨不能将丁兆蕙拆骨剥皮。“小弟真的是去中天竺进香的呀,看二位生得英武,担心撞上哪路山大王,不得已出此下策啊。”她哼哼唧唧道。
“老姚,这臭小子拐了弯骂咱们是贼呢。”阿貂怒容满面。
“误会!误会!小的绝无诽谤之心。”潘盼连声辩解,结果是越描越黑。
“够了!”老姚甩手,不耐烦道,“我们家马爷最是善心好客,凡是路经上香的,皆请到庄内奉上一盏热茶再走。你且随我们跑一趟罢,再要推托,休怪咱哥俩不客气。”说着,拎起潘盼,劈手撕了条衣襟朝她口中塞实,再兜头一麻袋装了,搁马鞍后边,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被反吊着高速运行了一阵,潘盼只觉眼前金星乱舞,好似做了十八趟过山车,停了片刻,又遭厄运,生生儿被抛下马背,直摔得龇牙裂嘴却出不了声。姚成二人进了庄子,并不急着将她放出,仍扛了她一路前行,她心下焦急,未料,这一急,却又急出个异事——透过那粗麻,周遭儿的景象看得是清清楚楚。她忙敛了心神,专心致志记起路来。
穿过一进弄堂,二人脚步骤停,只听姚成语气恭敬道:“沈爷。”
“嗯。员外吩咐的事都办妥当了?”一道清冷男声响起。
潘盼听了倍觉耳熟,无奈头脚倒置,只依稀瞧见个蓝袍下摆,却是看不到这沈姓男子的正面。
“回沈爷的话,待我俩赶去的时候,那周家小娘子已被人救走。我们哥俩穷追不舍,只捉住一个同伙,特意带回来,等候员外发落。”姚成赶忙回道。
“哦,二位一路辛苦。”沈姓男子像是松了口气道,“员外方才歇下了,我看这样,你们先将此人押入地牢,明儿再回亶员外处置不急。”
“沈爷吩咐,小的莫敢不从。”姚成二人齐声应道。
潘盼努力仰望,试图趁着擦肩而过的瞬间看清这男子面目,奈何惊鸿一瞥,只隐约觉着那背影熟悉得紧,却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
通往地牢的路七拐八弯,走了好一会方是到了。那二人也不多话,直接将她朝里一扔,关门下钥,扬长而去。
潘盼不禁有些绝望:难不成竟要将小命丢在这了?姓丁的,都你害的,咱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倏地又想起展昭来,心内纠结:啥个大侠么,把咱丢下讨媳妇儿去了,唉,五十五两银子还有四十五两没到帐啊……
兀自胡思乱想,掌心忽又剧痛起来,她咬着牙摸索,从中剔下一根棘刺,用两指捻着,一点一点锉那束手的布条,忙活了大半天,终于脱了套。站起身,伸伸胳膊踢踢腿,精神也随之一振。在牢里绕行一圈,骤然又有重大发现,西边那扇天窗底下,居然挂着一根如意绦!
咱真是命不该绝吖!都山穷水尽了,还有贵人相助……潘盼激动得泪花儿涟涟。攥着如意绦,三两下便跃上了窗台,果不其然,那天窗的铁栅栏不知何时已被人锯断了。她小心翻出,收了绳绦,凭着先前的记忆,蹑手蹑脚往庄外摸去。行至外围院墙,仍是如法炮制,如意绦一甩,人便飞檐走壁地过去了。
话说这潘盼也是命运多舛,跑路还未多久,身后一片喊声震天。
“逮住那绿眼的,员外大大有赏!”
“员外说了,死的不要,要捉活的!”
潘盼惊悚:这是唱捉放曹呐……拿咱耍着玩儿?悉不知这庄主马强得知周云娘未被带到,雷霆大怒,连夜便要审问于她。不想这头有人抢先一步,早将她给放出了呢。
气喘吁吁跑到访仙桥,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她心底下盘算:咱还是跳河罢,仗着水性好,指不定能躲过这一劫……一个助跑,正要空翻向下时,陡然被人拦腰截住:“小崽子,嘛事儿想不开,偏得投河?”
潘盼定睛一看,拉她的是一名高壮汉子,年约四旬,相貌甚是奇特,面皮儿雪白,一部垂胸长髯却是乌中带紫,更为巧合的是此人一双墨绿眼珠,竟与潘盼是一般无二。
“大侠,咱也不想啊,这不被逼的么。”她累得一手叉腰,一手指向身后道。
“绿眼的,你给我站……”一个腿脚甚快的喽罗跑近前,“住”字还未出口,人已被紫髯大汉飞起一脚踹下河去。
“坏了,怎么冒出两名绿眼的。”接踵而至的群匪小声嘀咕。
但见那大汉上前一步,反手从背后鲨皮鞘内抽出一柄光华流转的环刀来。刹那间,寒光闪闪碧睛暴露,冷气森森宝刀生辉,衬得小小一座访仙桥有如修罗把门的阎王殿一般煞意沉重。
“你是谁?霸王庄的闲事也敢管?”一名喽罗大着胆子道。
“你们家庄主可是那太岁庄马刚的弟弟马强?”紫髯大汉喝问。
“不错,晓得厉害了罢?”旁边一人洋洋得意应声。
“巧了,寻的就是你们。”紫髯大汉嘿嘿一笑,挥刀便冲杀过去。登时,桥头一片混战。
娘咧!这又唱的哪一出啊?你们慢慢砍吧……咱可没功夫陪……潘盼趁乱,寻个间隙赶紧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