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给我称一斤青萝卜。”潘盼从兜里摸出三文钱搁筐边上,等不及地挑了个大个儿的,用衣袖擦擦,便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潘盼爱吃萝卜哇,天天都买。”卖菜的张伯笑眯眯道。
“嗯嗯。萝卜好东西。‘吃着萝卜喝着茶,气得大夫满街爬’。”潘盼振振有词,把周围的人都给逗乐了。其实,以前的熊猫从不生吃萝卜,她的爱好是水果。可穿到这里,水果稀罕得很,大冬天的更是见不着,想吃只好用萝卜山芋来凑和了。就这样,原本一天一斤水果的她如今变成了一天一斤萝卜。
话说女扮男装也有女扮男装的好处,就是根本不用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潘盼一路“咔嚓”着穿街过巷,没觉着丝毫别扭。谁让她一直都是男生堆里打滚的人物呢?
从高中文理分班开始,一直到念大学分数不够被调剂到冷门专业,熊猫就是班上的稀有物种。七年,她也习惯成自然了,那些男生大多把她当哥们待。熊猫当年干得最剽悍的一件事发生在大三……《固体物理》临考前一天,艺术系的MM在寝室吊嗓子,咿咿呀呀那叫一个婉转,熊猫听得不乐意了,跑到楼上去砸门,当时四个MM正在练《卡门》里的一段――《爱情就像一只不驯服的鸟》。熊猫大吼:“别抽了!姑奶奶明天要考试!咱要是挂科,看我不拧断你们的小脖子!”吓得几个MM噤若寒蝉了好些天。考试成绩公布那会,教“固物”的老师还特地把她叫了去,问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打听分数,老是托几个艺术系的女生来问……此事一经捅出,熊猫在J大更是小有名气……
遥想当年熊猫名扬材料工程系的峥嵘岁月,此刻的潘盼不禁有点心潮澎湃。一个不留神,竟和对面的人迎头撞上。她手中刚啃了半片的青萝卜被撞掉在地,菜篮子里剩下的几个也滚得到处都是。
“哎呀呀,对不住了!这位小哥,区区不慎,多有得罪……”
潘盼本有些不悦,可此人自责的口气,又忙不迭地帮她捡拾滚落的瓜菜,也不便再说些什么。“么得事。”她摆摆手道。
“小哥,这还有一个。”
潘盼愣了愣,这个声音和刚才温润亲切的那道明显属于两个人,隐约透着一股子威严之意。
“谢了。”她直起身用篮子接住眼前之人递来的一根萝卜。
此时,方看清二人的相貌。不慎撞到她的是位中年秀士,白面微须,神色谦和。旁边一人年纪略长,头戴席帽,身着绸衫,一副商人装束。脸庞黝黑,唯有一双眸子精光闪亮,仿佛能将人洞穿一般,
潘盼正要打个招呼走人,却听到那年长些的问秀士道:“束竹,可曾寻到落脚之处?”言下之意,俩人本是同伴。
“城东两家都去看过,一家客满,另一家歇了不少江湖人士,江湖人多的地方怕是非也多,束竹担心……”中年秀士皱眉,没有再说下去。
“时候不早,我们快去城西看看。”年长些的忙道。
“呃,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潘盼忍不住插嘴。
“小哥此话怎讲?”中年秀士面露讶异之色。
“中牟地儿小,就城东两家客栈,城西么得。”
“那该如何是好?!”中年秀士跺脚,愈发焦急。
“这……我也帮不了你们了。”潘盼无奈摇头,拔脚欲从二人身边绕过,不料却被唤做束竹的秀士拦住。
“你想干嘛?”潘盼不满兼不耐烦。
“小哥别误会……”束竹陪着笑道,“你看我等打外地来的,要在中牟耽搁几天。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下又寻不到住处。小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帮我等找个民居暂歇。”
“这可说不好,我又不知道哪家街坊愿意让你们住,总不能挨家挨户去问吧?”
“这位小哥家可有空屋子?能否让我等叨扰些时日,租金定会如数奉上。”年长些的黑脸开口问道。
一听有银子赚,潘盼来了精神,绿眼珠转了转,随即警惕答道:“空屋倒是有的,不过这样有点……有点不合适罢?”
束竹恳切道:“小哥勿须多虑。我等一行三人,从开封来,是正经生意人。这位便是我家郑员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递上。
潘盼心底仍在思想斗争,迟疑着没有去接。一旁的郑员外早向束竹使了个眼色,束竹心领神会,又摸出一锭银子,不等她答话,合着两锭一并塞到她手中。笑着道:“有劳了,小哥。”
潘盼掂掂手中的碎银,足有二三两之多!自己当仵作的年俸不过可怜兮兮的六两银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看这两人也不像是坏人……算了!豁出去了!咱就甘冒生命危险当回房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