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籍看着那下面凶险的杀阵,而杨简稍一迟疑,便受了伤。他立刻同原之琼道:“你答应过我的——杨简是我弟弟,你不能伤他。”
原之琼眼皮轻蔑地垂了垂,回过头面对杨籍时,便是眉心轻蹙的可怜模样,道:“我岂会不知道那是你的弟弟?我没有要伤他。”
杨籍指着那边道:“我和你一起来的,知道你安排了多少人在下面,只怕是要围只苍蝇,都没法活着逃出去……又何况活生生的两个人?”
原之琼心里嫌恶他麻烦,口中道:“我并非是要杀你弟弟。即便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是陛下身边鹰犬,我若杀了他,岂不是自找麻烦,置我端王府于危难吗!”
杨籍为难道:“那你是要杀那个姑娘?你不是说,那有可能是谢十一娘吗?若她真是……她不是你的好友吗!”
原之琼讶异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疯了!那个女人的性命你也要管吗?”
她微退后一步,道:“她若是谢惜,那便是从当年斩首圣旨下逃出来的有罪之人。若是让人知道她还活着,上报陛下,那当年所有经手过谢家案子的人都得翻出来。你大兄长身在大理寺,亲自是他亲自去谢家拿人;监斩之人更不用说,是你的亲姑父。若是她还活着,这些人全部都是有可能帮她逃窜的帮凶,全都有可能下狱问罪!”
杨籍的脸色有些发白了。
原之琼又放轻了声音,抚了抚他衣襟,道:“若是我想多了,她不是谢惜,那更没有什么好管的了。我收到我父王来信,前日有一女贼,潜入王府之中,想去我父王书房里盗取东西。金银玉器也就罢了,可我父王到底是王亲,书房中总有些重要之物不可为外人所见。”
她观察着杨籍动摇纠结的脸色,继续道:“她武艺如此高强,又躲过了晋州城门的盘查,一路逃窜至此,难保背后不是被什么有心之人指使。若是此刻不解决她,待之后事情越闹越大,只会无法收场。”
她放软了姿态,道:“你知道的,我父王这个年纪骤然失了我兄长,如今被遣回封地,又遭歹人栽赃陷害,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我不可能眼看着我父王落入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却全然什么都不做的。”
原之琼本就是柔弱娇气的姑娘,如此可怜着目光瞧他,即便杨籍知道她有故意的成分,也难免不被她说动。
他守着最后的底线,艰难道:“可是八郎还在下面,你不能伤八郎。”
原之琼立刻道:“好的,这没问题。”
她心里在可惜杨籍的轻信。这世上多的是杀人的办法,她的确不打算伤杨简,她是打算直接杀了杨简的。
这次上京派人来查矿井,一切事务未免进行得太过顺利,很难不让人想到王府中或许出现了内贼。
而赵兴发本就是端王亲信,又经常接触这些事情,自然是会被第一个当作怀疑的目标。
原本以为宋既明一路护送已经过于麻烦,只要到达晋州就不用顾忌,谁知居然让他借机留了下来,那么端王就不能轻易离开晋州,必须得在原位坐镇,稳住大的局面。
王府之中自然有可用之人,但如赵兴发这样用了一辈子的家奴尚且如此,其余人也未必能让端王十分信任。原之琼便干脆出来办了此事。
她主动请命的时候,端王倒是有点惊讶,不过没有犹豫,就将此事交给了她,甚至没有多问多叮嘱她什么,只让她一切小心就好。
就像之前每一次,她从端王手中接过本该属于原之璘的那些责任一样。
这次也一样。
她在追击杨简的过程中,尚在想:这事还好是她来办。
若是原之璘,恐怕在上京之外就要被捏在杨简手里。
原之琼稳住了杨籍,则拉着他往回走,口中道:“我们先回去罢。等他们处理好这里的事,会带杨八郎来瞧我们的。”
她微微依偎在杨籍手臂,道:“到时候他肯定要生我的气,你记得要帮我呀。”
杨籍感觉自己那只手臂仿佛是被一株柔弱无依的菟丝子缠了上来,看着可怜无辜,却又无法摆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抽干营养和血液。
他觉得自己这半边身体都有些僵硬,同她道:“我不回去。我要下去找八郎。”
原之琼眉眼闪过一片阴翳,道:“你说什么?”
杨籍攥着拳,道:“我要下去见八郎。”
他的声音十分坚定:“阿琼,这件事不必非要闹到我们都兵刃相见。我是他的兄长,有我出面,我会好好同他解释清楚。至于他身边那位姑娘,只要我与他晓以利害,他不是那种会抛下整个杨家不管的人。这件事是可以妥善解决的,你也不必如此害怕决绝。”
原之琼心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能解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