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言抖着手去捡那封信笺,刚把信纸打开,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谢之重被门板撞了一下,嗓子眼里剩余的狠话都被撞散了,谢异书一身红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小罐子,眼眶被风吹得有些红,朝顾子言露出一个笑:“今日忘了在药里放糖,我去给你拿蜜饯了。”
,把那银子收了。
春末夏初,猎场深林的风吹来一股野性的潮意。
马匹刚一靠近,便被拦了下来。
围猎场外每隔几十米亮着星星点点的火把,看守不算多,远比不上冬猎时的守卫森严。阿笋翻身下马:“小的是工部尚书府的下人,有要事找二皇子,麻烦守卫大哥通报一声。”
“二皇子?”那看守举起火把照了一下阿笋的脸,见只是个少年,倒也没有为难,如实道:“二皇子不在这儿。你要找的话,难道不应该去宫里找?”
阿笋愣了片刻:“二皇子不在?是已经回宫了?”
“什么已经回宫了,二皇子压根就没来过。”
阿笋有些茫然,突地想起什么,他伸手从袖里取出顾子言给的那一迭纸,方一打开,才发现里面层层迭迭的,原不是一张,而是三张。
最外面的一张,交代了今日国子监发生的诸事,第二张是小额银票,最里面的那张,迭得最为方正扁平,仿佛好好地在书的夹层里收纳过许多时日。
阿笋一摊开,是自己的身契。
脑子里轰地一声,如同平地惊雷。
公子是打算做什么?
眼前倏忽有些模糊,他揉开那封信的末尾:往日告诫尽皆浮云,可笑至极,勿信勿念。
阿笋气血上涌,眼眶通红,把三张纸全部收进袖口,急不可耐地重新往京城赶。
夕阳的最后一点光晕已经完全沉没,长夜难明,他头晕脑胀,快马加鞭赶回顾府的路上,在街角看见一人。
“公子!”马还没停稳,阿笋便跳了下去,把顾子言扑到了一旁的土里,阿笋放声大哭。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呜呜公子你不要阿笋了吗?”
顾子言被他扑倒后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张脸惨白如纸地盯着空处,像是被抽了魂。
阿笋眼泪哗啦啦地看他:“我们一起走,现在就走,城门还没关,跑得掉的!顾靖宇那群畜生死有余辜,公子你杀得好!你没事就好,把他们大卸八块给殿下报仇!我们一起去过逍遥日子,离开这破京城!”
“阿笋……”顾子言嗓子哑得只有气音:“我没杀他们。”
阿笋一呆。
顾子言漆黑如墨的瞳孔微颤,阿笋看见了那里面密密麻麻的血丝。
干涩,血红,但明亮,如同即将消亡的烈日,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布散烈烈朝辉。
他的声音嘶哑难言,是透支过后的中气不足:“殿下还活着,我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