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阴沉着脸,撇着嘴笑:“要不说道途子最喜欢你这个小徒儿,走哪儿都带着,看来真的是冰雪聪明。”
罗泽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与之有关的记忆魔盒被裂开一条缝,他透过裂缝看到一个恢弘的明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牵着他的手,从济济人群中走过。
“以后你就叫连泽,这长留山,就是你的家啦。”
那白发老人慈祥地对他笑。
罗泽沉默了一会儿,嘴角藏起一抹苦涩。
老人把这细微的表情收在眼里,趁机反讽:“听说是道途子亲手拔了你的魂火,魂魄不稳,易早夭啊,这千把年你也过得不怎么样嘛。”
老人的目光徘徊在罗泽头顶,看得见那丧气如催命的倒计时针。
“你这么喜欢替人逆天改命,怎么不给自己改改,改改你这短命。”
罗泽轻轻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道途子毕竟养我长大,授我法门,我自愿还他一簇魂火,也无妨。”
老人呵呵笑出了声:“自愿?你骗鬼呢?谁不知道连泽回到长留山,便被扣上通敌和残害同门的罪名,废了灵根关押进地牢,直至被毕方救出。你若是自愿,那老头何须让你身败名裂又断你修行之路?他这么做,无非想要个坑害你的借口罢了。”
罗泽惊愕,通敌,难道通的是毕方?
残害同门,指的是大师兄临渔?
看来千年前的毕方还是未得洗清冤屈,章莪山上四门元老,邀月楼双姝伏法,昆仑派被视为异端,剩下蓬莱与登天阁并没有主持公道,冤枉毕方也只是为了方便找一个借口发落自己。
脑海中一些画面不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锋利的刀片,探进血肉深刺骨髓,罗泽呼吸变得紊乱,周围的世界仿佛静止了,唯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
“连泽啊连泽,你死就死在爱逞英雄,以前为了那妖孽可以粉身碎骨,现在为了这个腌臜老头,也值得自投罗网,啧啧啧,也是活了千把岁的人了,还是这么迂腐,凡人如草越不过百年,何须这么在意。”
“或许这就是你我的区别。”罗泽鄙视地看着他:“你能得到魂火,怕也是金申为你争取的吧,的确比我想得开,连金不凡这个名字都无所谓。”
“他既生了我,就该为我负责到底。”
老头眼中闪着恣意的光,正如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好大儿。
罗泽心道,这又是个千年都长不大的巨婴。
“我记得,蓬莱岛主金申最宝贝的就是他儿子,天下珍宝,予取予求,连毕方都要不折手段骗去东海当坐骑。儿子腿断了,他岂不是上天入地想尽办法?为何不用现成的扶桑木做一双假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