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沉默几秒,颓然叹道:
“周知韵,你真是下贱。”
其实黎曜本来是想说“做完手术,跟我回港城吧,我会对你和以前一样的好”,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是他实在是太痛了,他非要让她体会到和自己一样的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痛,才能稍稍平衡一些。
听到这句话,周知韵也没生气,更没如昨晚一样争锋相对地拿话刺黎曜。
她只是回头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的侧脸。
“我确实是在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周知韵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浅浅地笑了笑:
“只是黎总,有一天你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傲慢买单。”
黎曜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周知韵。
她在指责他“傲慢”?
黎曜突然有点想笑。
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傲慢”可言呢?
他所有的傲慢早在爱上她的那一刻就四分五裂了。
面对她,他从来只有数不清的无奈和退让。
他们两人之间,犹豫不决的是他,忐忑不安的是他,手足无措的是他,踌躇再三的也是他。
“是吗?”
黎曜扯了扯嘴角,无意义地答道:
“或许吧。”
话已至此,两人再无话可说。
寂静的车内,他们望着彼此,明明近在眼前,目光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黎曜依旧率先做了逃兵,他收回眼神,伸手去拿中控台上的烟盒,道:
“你先上去吧,我稍后过去。”
周知韵推开车门走下车,没有丝毫犹豫,抬脚往电梯口走去。
车内,黎曜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伸手去翻外套口袋,里面却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打火机落在了周知韵的家里。
安静的车内,黎曜突然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侵袭了他的所有知觉,他咬住那根烟,颓然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
鼻尖传来了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味。
那味道并没有能给他丝毫的抚慰。
黎曜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回想着刚才和周知韵的那场对话。
虽然周知韵刚才全程表情平静,但是黎曜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她的话语里明明是对他有怨气的。
黎曜莫名有些烦躁。
孩子是她要怀的,也是她决定要打的。
凭什么要对他有怨气?
他这次来巴黎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在飞巴黎之前,黎曜已经做了无数设想。
他设想周知韵看到他时惊慌失措的表情,设想他把她按在身下时她那害怕无助却只能咬牙忍受的可怜模样,他甚至设想,如果周知韵要在他面前为自己的行为狡辩,只要她愿意说点动听的好话,他可以轻点惩罚她。
每每想到这些,黎曜都觉得血气翻涌。
可他做了无数设想,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