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恍惚地上前开了门,果不其然看见了他想见到的那人。
门口的身影,突然与岑渊记忆中无数个场景重合,在自己的房间,在寂衡峰的厨房,甚至久远到段府的客房,每一次,祝枫都是这样敲开了他的门。
他好像不知不觉地在一次又一次后,对门后的人开始抱有期待,所期待见到之人的轮廓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并且不出他所期望的,几乎每一次都是那个人。
这一次,那人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提了好多坛酒。
他的眼尾还是有点泛红,这是岑渊看到他的第一感觉。
“你…还想喝酒吗?”祝枫迟钝了几秒,问道,“像上次一样。”
岑渊很快想起他说的上次是哪一次。
“好啊。”就如同在脑海里预演过千万遍一样,岑渊一口答应了。
摆上桌整整四坛酒,应该是祝枫去楼下买的。
“没有碗,直接喝吗?”岑渊看着桌上的酒坛。
“嗯。”祝枫很轻地应了一声。
但过了十几秒,两人都没有伸手去碰酒坛。
良久,祝枫低声说道:“你现在知道我和玄海境祝家的关系了。”
“嗯…”岑渊知道终究要迎来这一刻。
“那么岑渊,”祝枫垂下目光,眼中似含万千情绪,“你愿意听我讲讲我的过去吗?”
岑渊怔了下,没料到祝枫居然真的打算告诉他,他以为祝枫会几句话带过这件事的。
“当然。”岑渊愣愣道。
“祝家其实是我母家,我随母亲姓,自幼在祝家长大,”祝枫停顿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从小到大,祝家上下都不待见我,包括我母亲。”
尽管这些是早已知道的事,但岑渊听祝枫亲口说出来,内心还是狠狠揪了揪。
“祝修德,那家伙算我的表兄,他和不少祝家旁系子弟经常针对排挤我,”祝枫继续道,“祝修泽不屑于做这些,只是袖手旁观。”
“家主祝渐泓,也就是我舅父,还有我母亲,他们对这些都知情,但从未插手。”
“最严重的一次,是这样。”祝枫说着掀起右手的袖子,把手伸了过去。
岑渊只看了一眼,神色陡然一变,他抓起祝枫的手臂,不可置信道:“这是…”
祝枫的手腕上,是一条触目惊心的深疤,从手腕一直蔓延至手臂,横过了皮肤下的经脉。
“被断经脉,修为尽废,”祝枫收回手,语气意外地平静,“当时我太弱,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岑渊的拳头攥了起来,在桌旁微微颤动。
书上只用几句话说了祝枫在祝家遭欺负,他根本不知道做到了这种程度。
怪不得祝枫入流云宗后,是从头开始修炼的。
当年祝枫也就十几岁…那群畜生……
刚才在客栈不该让他们那么轻易走了的!
“后来祝修德的修为也被我废了,我偷袭他,用刀剜进了他的内丹,”祝枫说到此处,抬眼去看岑渊的表情,“接着我逃出了祝家,之后祝家一直在寻我。”
原来祝枫是这样离开祝家的…
岑渊抬眼。
但是祝枫啊,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讲述起这些时,会那么平静,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无悲无喜,不怒不哀,仿佛刚才他在楼下看见的那个祝枫只是一场错觉。
不过才片刻时间,祝枫就整理好自己,又恢复了原来那副模样。
想到这些,岑渊心中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随着心跳一抽一抽,泛开了细细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