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一抬眼,隔着雪幕,瞧见那辆黑色越野恰恰在她不远停下。
有人下车。
只是无比不经意的一眼,林雨烟的思绪却紧跟着飘忽了一瞬,视线凝滞。
骤然一场初雪铺天盖地,洋洋洒洒。落不到尽头的白。
那道笔挺的黑便异常扎眼。
身形高颀的男人长腿一迈下了车,着一件夹克上衣、黑色工装裤,裤边儿扎在皮靴里,显得双腿修长。
一片纷纷扬扬之下,整个人落括又高挑。
凌晨的雪夜,街灯昏沉。
他侧脸的轮廓凌厉分明,眉目矜傲深邃,削薄轻抿的唇之间咬了支没点的烟,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女士行李箱,放在了脚边。
还在同谁通着电话,他一手落在口袋,两腿微微交叠着,摸出打火机,就势脊背下沉,慵懒地半倚住了车门。
他的副驾有女人下来。
女人径直来到他身前,轻轻地拂去他肩头的雪,手随意地勾住他后颈,顺手接过了他的打火机,为他点烟。
他便垂了垂眸,唇上的烟去迎那道在雪中明灭的火光。
雪花混着冷雾散落,燃起一抹摇摇欲坠的红。
他一只手懒懒支在她行李箱的把手,袖口下一截儿漂亮且骨节分明的手腕儿,手指、腕骨都好似沾了这雪色。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冷白,近乎剔透。
就好似这么虚虚地拢着身前的女人。他们几近咫尺。
青白色烟气飞腾,他的眉目轮廓半明半昧,如这夜色之下的暗琰。
雪一触到他,好似就要粉身碎骨,悉数焚为乌有。
明明是别人在等他,他却偏生有种置身事外的漫不经心。
邮件终于加载进去。
不等林雨烟回神,驾驶模式下的语音助手便用那十万分机械生硬、却仍要故作清甜温馨的嗓音,开始智能地读报起了信件的内容:
“……林雨烟,这是第9年对你的生日祝福。”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是2022年11月22日。不祝我生日快乐,但祝你生日快乐。”
还没听完,林雨烟就把邮箱的后台清退了。
机械女音戛然而止。
她余悸未了。
漫天大雪在车窗玻璃上飞速流动,车厢像一只密不透气的铁皮匣子,空调关了,方向盘的皮质触感渗着透骨的冷。
转向灯不断闪烁,还停留在方才的余悸之中,后方来了车,以为她要从停车位出来,飘起一声鸣笛悠长。
林雨烟这下倏然惊醒,终究从那个方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重新发动了车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平稳地从才停进去没多久的车位再次开了出来。
要一直向前驶过这条单行道才能回头。
于是。
他离她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大雪无休无止,近到能看到霓虹光影未熄,滑过他的侧脸、眉眼。
他的鼻梁,唇锋的弧度。
抽烟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上扬的下颌,嶙峋的喉结。
雪落在他眼睫,他的神情倦淡,嘴角虚虚地勾着,一双眼睛黢黑深沉。
这些全部,都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没开车窗,却仿佛能听到他们细碎亲昵的笑谈,他的低沉嗓音好似也对她重复着邮件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