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艾倒是从容不迫,淡然地微笑着,伸出纤指指了指湖心:“湖中有座岛,景色好像挺不错,能带我去看看吗?”
吕一航挠挠头。
北区的人工湖中确实有一座林木茂盛的小岛,与湖岸以一条长长的石桥相连,但他上大学以来,课余时间要不呆在宿舍看书上网,要不跟着提塔柳芭鬼混,从来没去过那里。
更让吕一航感到无语的是:她所说的有事,该不会只是观光而已吧?那自己一个人去不行吗,为毛要我作陪啊?
吕一航是个有软肋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心软。
小时候和妹妹吵了无数次架,比如漫画书的归属,比如电视机的分配时间,简直无所不吵,但多半以他的主动退让告终。
他极力避免争执,为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却总是揽上更多乱七八糟的破事。
现在的情况也大差不离。
尽管他很想回宿舍收拾行李,在床上躺平,一动不动地准备迎接长假,但看到克洛艾乞求的眼神,还是心一软,同她一起踏上石桥,走向湖心岛,就当好人做到底了。
吕一航和克洛艾走至岛上,沿着环岛的草坪悠哉悠哉地漫步。
此处听不见一点人声,鸥鹭鸣叫得倒是欢快,扑腾扑腾地从汀洲中飞起。
他们站在岸边观赏对岸的景色,身后是郁郁苍苍的树木,彼岸是钢筋水泥的高楼,中间仅以百米左右的湖水相隔。
学校里竟有这么一方人迹罕至的秘境,想来也挺有趣的。
吕一航忽然想起了无锡的名胜经典鼋头渚,小学春游不知去了那里多少回。
这座湖心岛的景致正好与那里相肖,没准就是模仿太湖的湖光山色营造的呢。
但是站得久了,吕一航还是感到了一丝焦躁,率先开口,打破了诗情画意的宁静:“话说,你究竟要来北区干啥呢?你想啊,平时都没什么人来这里……”
“我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克洛艾平视着远方,语调无有起伏:“魔神的契约者。”
饶是吕一航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也是猛然一颤,五官险些错乱位置:她怎么会提起魔神的事情?她知不知道有个魔神附在我身上?
吕一航不确定克洛艾所掌握的情报到底有多详细,于是不敢再吱声了,毕竟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犹如一台飞速运作的马达,不断地审量着当下的局势:“只要克洛艾认不出是我就好了。但是,说到魔神契约者,同一所大学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吗?”
克洛艾望向吕一航紧蹙的眉头,不紧不慢地地问道:“你为什么紧张?你在床上时,也会这样发抖吗?”
“别讲黄段子了。这难道是贵族的风度吗?”
“我可没在讲黄段子。在现实中拈花惹草的男人,莫非会害怕被异性搭话?”克洛艾满脸无辜地说,她把脸颊贴近了吕一航的脖颈处,抽动鼻翼嗅了嗅,“你闻闻看吧,你的身上还留有黑魔法师的体香哦。”
“你,你闻错了吧?”
“昨晚是不是和某位法师滚床单了呢?哦,也许还有她的女仆?”
吕一航吓得瞳孔一缩,他与提塔主仆的关系,这世上只有三人清楚,连最亲爱的妹妹都无从知晓。
克洛艾一介外人,和他一点交情也无,岂会知道那些个风流韵事?
“怎么可能?哪,哪有这种事?”吕一航招架道。
克洛艾盯向吕一航欲哭无泪的双眼,摇摇头,哀婉地叹道:“你真不会演戏。”她凑得越来越近,快要把整个身子都压到吕一航的身上了,苦艾草似的奇异幽香钻进了吕一航的鼻腔。
为了避免让那对柔嫩的嘴唇碰及自己的锁骨,吕一航缩起了脖子,拼命往后倾身,费力地说:“这种事,能闻出来吗?”
“当然闻不出来,但根据我观察得到的情报,这两个星期以来,你频繁地前往克林克与梁赞诺娃小姐的住处,尤其是在夜晚时分。不难推测,她们就是你的情人。昨天晚上7点55分,你走入了东北区221号别墅,今天早上10点40分,你才从里边走出来,一定度过了愉悦的一夜,我没说错吧?”
吕一航一愣:“你跟踪了我?”
“太懈怠了,吕一航,你以为我今天为何会和你『巧遇』?”克洛艾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眼神中饱含着异样的悲悯,轻轻开口,“拥有阴阳眼,观察力却弱得可怜;与魔神签下契约,武力却稀松平常——你果然不配继承魔神。”
吕一航本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对方已然知晓一切,再做狡辩也是无用功。
克洛艾巧笑一声,凌厉地取下黑框眼镜,向后一梳刘海,旋即又松开两条麻花辫,将如瀑秀发往半空一甩,掀起一道溶溶漾漾的金波。
文弱内敛的那个克洛艾转眼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美剧里的大奶拉拉队长还盛气凌人的克洛艾。
克洛艾确实有资格张扬,原来潦草随便的发型和眼镜,不过是用来压制颜值的伪装而已——只要一抹去化装,她的身姿好比自神火中涅槃而出的凤凰:瞳孔中闪烁着热烈昂扬的自信,肤质焕出莹润透亮的色泽,宛如一介村姑在两秒内蜕变成了耀眼明星,毫不吝惜地向凡俗之世照射光芒。
在美女云集的瀛洲大学,提塔和柳芭俱是第一档的校花,可就算吕一航对她们俩有所偏私,也发自内心的承认,至少在美貌这一点上,克洛艾与她们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