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喜面对其他人,甚至是自己的徒弟,也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常挂嘴边的话就是:修炼随心,进阶随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唯有江兰宜,却是一眼看穿,对方心境已然发生变化,甚至可以说,正在渐渐生魔。
“宋师弟,你已经生了邪妄。若再沉迷下去,心魔困扰,莫说进阶大乘,便是小进阶都难以做到。”
此话一出,宋元喜亦是惊讶,“我怎么会生邪妄?这不可能啊!”
“你以神魂感知己身,从识海入,顺势涌向丹田,可能瞧见一条灰暗的血线?”
“我看看,应当没有……哦,有的,瞧见了。”
宋元喜盯着自己的丹田,其内灰暗的血线,已经开始缠绕,似乎要将整个丹田的中心区域,彻底包裹起来。
若非佛韵抵消大半,只怕这丹田,早就暗黑一片。
江兰宜亦是点头,“宋师弟,你的心思藏得太深,早年得知师父他们的事情,不过消沉十几年便一切如常。我原先对你佩服之极,而今却是心疼。”
有些伤痛,不是表现出来的就是最强烈。反而是那些无所事事,才最致命。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最无所谓的人,会不会是伤得最重之人。
或许,他们连表达悲伤的能力都没有了……
随着江兰宜的点明,宋元喜积压心底深处的最浓重的情感,于一瞬间全部爆发。
就好像被忽然拧开了某个开关,所有的悲伤难受,通通倾泻而出。
他想起初到修真界,孤独茫然又害怕,是他娘夜夜陪伴,轻声安抚。她说别怕,喜喜只是梦魇了,娘亲替你招魂归来,一切便都安好。
他想起自己生机流失,一夜白头,他爹匆匆赶来,不管不顾为自己续命耗费本命元气。他都知道的,那一夜,爹爹亦是白了头。却在第二日,以术法掩盖。
他想起许许多的往事,越想越是清晰,最后竟是哭出声来。
“他们知道的,他们都知道的,却什么都不说,我是我吗?我不是我!”
“他们为什么还一直这么疼爱我?明明不该如此,我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们那么多的疼爱呢?”
“他们不该这样的,他们是元若的爹娘啊!他们本不该死,一定是我,一定是我的缘故……”
江兰宜看着有些疯魔的宋元喜,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些话,絮絮叨叨,听着好似有理,又好似全都没有道理。
她亦是听不懂,这话里究竟在忏悔些什么?
但可以肯定,宋元喜心中,藏着很沉很沉的悲痛,这一份沉重的伤痛,似乎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宋师弟……”
“师父!师父!”
一道声音打断江兰宜,不过几息,元岚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看到江兰宜,元岚只匆匆点头,而后便奔向自己师父,一把将人拉起。
“师父,你别哭得更死了爹娘一样,我和稽老祖好说歹说,磨了好一通,终于寻到能够救爷爷奶奶的法子了!”
宋元喜猛然抬头,眼泪鼻涕一大把,却急匆匆询问,“什么法子,如何救?怎么救?”
“师父,你先缓缓,具体怎么回事儿,还得稽老祖亲
自告诉你。”
元岚说罢,递过去一张手帕,颇是嫌弃说道:“师父,你多大个人了,竟然哭得这么凶。要是我早来一步,必定拿水晶球刻录,回头给爷爷奶奶,还有师祖他们,好好看看。”
“你敢!你个不孝徒,想要造反是不是!”
“嘻嘻,师父若是不想,那就别留把柄,我反正是胆肥得很。”
江兰宜看着师徒俩说笑打闹,见宋元喜情绪扭转过来,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