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里马上在木斯塘最远的一个小山洼里修了一些简易的小木屋,把所有中招的弟兄都送到那里去。
定期给他们送点粮食,让他们自生自灭。
顿珠带人从达兰回来不久的一天,几个弟兄坐在我那里聊天。
天已经冷了,屋里烧了火盆。
这是多数弟兄享受不到的待遇。
给火盆中填炭的时候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一块烧红的火炭。
我的手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可我立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刚才我的手指并没有感觉到烫!
我的心呼地沉了下去。
我悄悄地把手伸进旁边的凉水桶里,手指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立刻象掉进了万丈深渊:因为我听说,很多得鬼面疯的弟兄都是从手脚不知凉热开始的。
我当时装作若无其事,等弟兄们一离开,我立刻就瘫在床上动不了了。
我想起。
最近一段我确实感觉浑身酸懒不适,头发大把脱落。
难道我也中了鬼面疯的了吗?
求生的意愿让我还有一丝侥幸:也许是着凉。
这么多刀山火海我都闯过来了,佛爷保佑,我不会栽在这小小的鬼面疯上。
我找出所有能找到的药成把成把的吃下去。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摧毁了我的希望。
一天早上醒来,我忽然发现铺上落了一片毛发。
找了块镜子一照,我差点吐了出来:我的眉毛和睫毛脱落的所剩无几了。
我开始感到周身四处瘙痒,脱下衣服一看,长了大片的癞疮,脸上也出现了红一块黄一块的瘢痕。
我绝望了,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弟兄们发现了我容貌的变化,一个个都开始躲着我。
很快我就开始感到手脚无力,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有一天早上起来,我觉得脸上像火烧一样,拿过镜子一照,我自己都吓呆了:镜子里是一个光溜溜的大肉头,没有头发、没有胡子,连眉毛睫毛都没有,脸上有红有白,肿的像个吹胀的牛尿泡,鼻子、耳朵、嘴唇都肥厚肿胀的变了形,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
真的是见鬼了!
我恐惧地啪地把镜子在地上摔的粉碎,我彻底绝望了。
我伸手到铺下去摸枪,我不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要自我了断。
我摸到了枪,可我的手一点劲都没有,根本拿不起枪来。
门在这时候嘭地被撞开了,闯进来一大帮弟兄,为首的是顿珠。
多日不见的弟兄们都站的远远的,顿珠向前跨了一步对我说:“大哥,你病的不轻,我们送你去治病。”我知道他要送我去哪里。
我拼着全身的力气对他说:“顿珠兄弟,我哪儿也不去。我求求你,给我个痛快的,让我死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前闪过了卓玛、姓田的女县长、沈医生、陶岚和一个个在我面前提出过同样要求的女人。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求生不成、求死不得”了。
果然,顿珠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哥,你说什么呢?你不能死,你这病还有治,我们送你去治……”说着,躲在后面的弟兄一个个低着头凑了上来,拽着我的铺盖把我扔上担架,一路颠簸地送到了那个远离人烟、与世隔绝的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