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曹小六呆住了。“你你是阿七?”曹小六的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因为眼前之人跟记忆中相差实在太大,他甚至有些不敢认了。“你终于,认出我了。”阿七微微笑着,眼眸里盛着的,满是眼前之人。曹小六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挪不动脚步。只心下情绪翻涌,五味杂陈。见曹小六不动,阿七只好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这十几步的距离,他走的异常缓慢,仿佛要将他们分开的这几年时光一次性走完一样。等他走到曹小六面前站定时,脸上的笑再也保持不住,张开双臂便搂住了曹小六。“狗蛋哥,不,小六哥……我好想你,你呢?想我吗?”阿七的嗓音有些颤抖,像是在哭。曹小六蓦地想起那天晚上,阿七红了眼眶的模样,也想起年少时,那个意外之吻。他想推开阿七,可阿七却好像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般,一时竟难以推动。“阿七,我也挺想你的,你能不能先起来,我快要站不住了。”话说完,他手上忽然摸到一片湿热,放到眼前一看,他心里顿时一惊,瞪大了双眼。“阿七,你受伤了!”他吃力地扶着阿七坐到椅子上,这才发现他腹部的衣物已然被鲜血浸湿。“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我送你去医院。”阿七却立刻抓住他的手,“不能去医院,小六哥,只是皮肉伤,你帮我简单处理一下就行。”阿七皱着眉,转身走进里间将药箱拿出来,“做陶刻总是难免会伤到手,这个药箱是舅舅备的,里面只有些纱布和药膏,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清理伤口。”阿七依言将外套脱掉,扒开上衣,露出腹部的伤口。曹小六望着那道比中指还长的伤口,不禁眉头紧蹙,“是刀伤,你为什么会中刀伤?又为什么不肯去医院?阿七,这些年,你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用棉布将血迹清理干净。阿七闷哼一声,随后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这赌气似的语气,令曹小六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阿七,那冷峻的表情和眉眼,让他心中一滞。随后又低下头,继续清理伤口,“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问题。”也是,他们分开了将近五年的时间,阿七也再也不是那个当初阿七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学好了手艺,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阿七身边,至少不会拖他的后腿。可是今天,在他看见胡先生背影的时候,就产生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胡先生身上穿的衣服,和他的行为举止都透着矜贵,那是他骨子里永远都没有的东西。所以,他看见胡先生侧脸时,也从没把他跟阿七联系在一起。可是没想到,胡先生就是阿七。那个他放在心里的人。如今,已然变成了他高不可攀的模样。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天生的,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良久,曹小六的声音才响起,“好了,伤口包扎好了,这个药膏你带着,一天抹三次,效果很好的。”阿七伸手接过药膏,目光复杂地看着曹小六,可对方却只顾着收拾药箱,连头都不肯抬一下。他只好穿好外套,戴上围巾和帽子,准备离开。“等等。”曹小六喊住阿七。阿七眼眸里的笑意一闪而过,转过身却看见曹小六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你的钢笔,别忘了带走。”阿七目光盯着那只钢笔,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他并没有立马接住,而是沉着声音问:“小六哥,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把我忘了?你给荣少和荣太太写信,还有常雨哥也写过,可就是没有给我写过,一封都没有!如果我不出现在你面前,这辈子,你是不是都不会再想起我了?”曹小六沉默了,他不是没有给阿七写过信,只是那些信,他从来都没有寄出去过罢了。因为他不知道,对于阿七来说,那天晚上的吻到底算什么?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或许只是个意外,或许阿七根本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可他却一直放在了心里。他不知道阿七心里是如何想的。所以,他从始至终也没敢把那些信寄出去。他在等。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出口的话却是:“你不是,也从来没给我写过信吗。”是啊,他明明给荣太太还有荣少、常雨哥都写过信,阿七若是想知道他的地址,轻而易举。可是这么久,他也从未收到过阿七的信,只从荣太太和常雨哥的回信里了解到一点阿七的情况。他没能等到阿七的信,也无从得知阿七的态度。他想,阿七或许是后悔了那天晚上的冲动……阿七抿着唇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沉默地从曹小六手里拿过钢笔。随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家陶刻店。许久,曹小六才挪动脚步,然后按部就班地,就像他先前想的那样,先出去填饱肚子,再回家睡觉。刚开始来到南京的时候,他住在舅舅家,可时间久了,他看得出来,舅妈有些不太高兴。于是等他赚了钱的时候,便在陶刻店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屋子,屋子不大,还不到二十平,但已经足够他居住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他随便洗了洗便准备躺下睡觉。今夜的风很大,关着窗户也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不知道阿七现在有没有回到住的地方,是不是还在外面?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冷峻精致的脸,没想到阿七长开后,会是这个样子。真好看。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心里却微微发苦。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门外的人可能会是阿七。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可深更半夜,谁会来敲门?他透过门缝向外看去,看见一撮灰色狐毛。真的是阿七!他连忙打开门,下一刻,阿七就直直地倒在他肩上,手里还提着一个灰色面具。“小六哥,恐怕……又要麻烦你一次了。”:()大佬他有病,只有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