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重力的异动,乃至周遭气息的改变都告诉他,附近有人来了,而且是外人!
他操控身体跳到了屋顶上,看到刚才和叶藏说话的地方,有几个人像城墙一样团团把他围住,而叶藏则被逼到了墙角,把双手背在身后。中原中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该死的!”中原中也低声骂了一句,从空中如猎隼般一跃而下,激起路上零星的砂石:“你们几个,想对他干什么?”
凑近了看,围住叶藏的三四个人都是成年样貌,身形相当高大。叶藏未长成的身量在他们的衬托下,说不出的渺小。
但当他们听到中也的声音后,却像见了鬼似的扭过头来,面色刷一下变得白。
“羊、羊之王……”
中原中也在擂钵街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在干嘛呢。”中原中也如闲庭信步般走到他们面前。
“我、我们就是……”其中一个人的目光转移到叶藏的身上,急中生智道:“看见有新来的,刚好最近手头有点紧。”
擂钵街默认的规则就是以大欺小,以老欺新。凡是新住客都要遭受一波考验。羊是防卫性组织,并不主动参与洗劫。但他们都深谙这一条规则。
“呵。”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但这里是羊的地盘,你不会不知道吧?”
没等人接着狡辩,他就继续说:“而且‘羊’这几天在清理周边地带,别告诉我你们没看到?想趁着今天浑水摸鱼?”
“啪——”
“砰——”
中原中也踩在被重力掀翻在地,折断手脚的四个人身上:“再等一百年吧。”
对于侵犯羊的领地之人,下场有且只有一个。他们明知山有虎还敢来小动作,更是罪加一等。中原中也刚想动手,突然想起墙角还孤零零站着一个人。
糟糕。
那可是个讲话要用厚重敬语,腰一折就断、风一吹就倒的病歪歪少爷,从小到大怕是压根没见过血。别看了刚才的那一幕,跟只兔子一样被吓死了。
中原中也脸色复杂极了,过了片刻他才偏过半边脸去,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喂,你没被吓死吧?”
叶藏的语气温煦平缓,看不出受过惊吓:“托您及时赶来的福,我很好。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财物也没有损失。”
数个呼吸后,忽然又响起低低的一声:“……抱歉,让你受惊了。”
收了杂志社的酬金,他合该保护叶藏的安全。结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重中之重的模特险些被外来者围殴一顿。中原中也将之视为自己的失职。
“其实我并没有受惊。”
叶藏实在不觉得这是中原中也的过错。就他的见闻而言,羊组织的屋舍附近,堪称是擂钵街的无风地带。没有饿殍、滥用药物和性侵害,最大的风浪也不过抢劫未遂。小羊们天真烂漫的精神面貌,也不像贫民窟里物资匮乏的孩子。
叶藏光是想想就知道,维护这一切要耗费多少精力,他因此由衷地佩服中原中也——他就像司马辽太郎笔下热血、传奇、将“保护”二字贯彻的浪漫英雄一样。
明明还是个孩子。
他诚恳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因为我知道羊之王会来,所以不会受到伤害,理所当然也不会被惊吓到。”
至于外来者被断手断脚?就他短短十天在横滨的见闻来看,中原中也动手前还给人两句辩白的机会,手段已然堪称温柔。
叶藏本意是为了不让中原中也产生不必要的负罪感。结果他低头时,却看到了一双藏在凌乱的赭发之间,烧得通红的耳朵。
咦?
这是……害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