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这个梦境里他犯了错,他伤了卿卿的心,让他对他失望了。
他没有办向卿卿解释这只是一个梦境,以梦中的卿卿不会原谅他,到了这个地步,梦境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该让卿卿醒来了。
只可惜他是没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面对无措的桃卿,顾雪庭垂下眼睛,缓缓说道:“按照合欢宫宫规,我应当废除修为、自师门除名,并受二百神魂鞭。”
“我没有修为,无可废除,肉身亦不足以承受二百神魂鞭,将会必无疑,也罢,我现在将我的这条命给九郎吧。”
他取出隐藏在袖中的毒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亲抠挖出自己的两枚眼珠,血淋淋地丢了莫不臣怀里:“你的眼睛也一并你。”
“师兄!”
桃卿惊心丧魄,从床榻上冲了下去,跌跌撞撞地要跑到顾雪庭的身边,却被莫不臣一把抱住了:“你救他?”
两只眼睛的鲜血沾染到桃卿的脸上,他哭得满脸是泪,在莫不臣怀中拼命挣扎着:“我不能这么看着师兄……”
“不必了,卿卿。”
顾雪庭的双眼和腹内都剧痛无比,鲜血从他血肉模糊的眼眶中流了下来,他抬袖遮住自己的脸,不再吓到桃卿一次。
“一命抵一命,过去我犯下的错已经无挽回了,但至少在最后我不能让你失望。”
“你记住,不要跟随九郎离合欢宫,他居无定,不能护你周全,但孔师弟能保你一生无虞,你切莫受九郎的诱骗。”
说到最后,毒素已蔓延至他全身,他无力地已经倒在地上,意识渐渐被虚无笼罩,终于断绝了息。
“师兄!”
桃卿哭着叫喊顾雪庭,莫不臣蒙住他的双眼,将他扛到肩上,抱着他向屋外走去:“别哭了。”
“放我,九郎,你放我!”桃卿捶打他的后背,抽噎着说,“他已经将他的命偿给你了,你至少、至少该让我为他收敛他的尸身和元神啊……”
“我不让。”
莫不臣见他为顾雪庭哭得伤心欲绝,眉眼间笼罩上淡淡的霜色,而冰雪之下,却是炙热的妒火在灼烧:“你当年可曾为我收敛尸身和元神?”
“我去黑沼找过你,找过你许多次,我给你立了衣冠冢……”
桃卿哭得上不接下的:“以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我和雪庭师兄不仅是师兄弟,他更是我的道侣啊……”
莫不臣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将他抱了回去:“好,你为他敛尸,我来帮你。”
他将桃卿带回婚房,映入眼中的是满室红光,既有大红的喜字,火红的纱帘、幔帐和床褥,也有一地腥红的鲜血。
他把桃卿放在染着血迹的喜床上,指一勾,顾雪庭的尸体便从地上立了起来,臂僵硬地将两只眼珠塞回了眼眶里,在桌旁坐下了。
这一幕可谓惊悚至极,但桃卿被蒙着眼睛,并没有看见。莫不臣为他拉下蒙眼的绸带,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顾雪庭的尸体。
他说:“几年前顾雪庭已看过你和我亲密,今晚他也会见证我的洞房花烛夜。”
桃卿的脸上依稀染着泪珠,闻言浑身颤抖起来,惊惧摇头道:“不……”
莫不臣不管他说了什么,将他的喜服一层层脱掉,让他不着寸缕地躺在喜床上,殷红映衬着雪白,散发出靡艳的美。
他扶着桃卿的双膝,俯身在他的颈边亲了亲,垂落的兔耳朵软软地擦过了桃卿的脸。
桃卿难堪地转过头,映入他眼中的是顾雪庭的尸身,穿着喜服的尸身染满了血污,一动不动的,双黯淡的眼睛刚好他对视了,却再也不会鲜活地眨动。
“九郎。”桃卿绝望地抓住莫不臣的衣襟,双眸被泪水浸得清亮,轻声说道,“别让我恨你。”
恨?
莫不臣对上他的视线,反问他道:“你恨我?”
桃卿闭上眼睛:“如果你一定要在师兄面前侮辱我。”
莫不臣没有说话,却能感觉到元神上的情丝再次疯长,并逐渐浸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