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豪告诉严冬,他见过肝癌晚期患者的尸体,极其消瘦;由于肝功能受损严重,身体会出现黄疸的症状,全身黄染;因为肝腹水导致腹胀严重……这些症状严安合都有。
而他一直瞒着家人,强忍着病痛,假装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原来如此……严冬哭得泣不成声,荀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所以你爷爷的死……很大原因是来自病痛的折磨……你不要再那么自责……”
回永宁的路上,严冬抱着严安合和荀德光的骨灰盒,看向开车的荀阳。
“你打算把你父亲埋到哪里。”
“他本就是外乡人,故乡只有个忘恩负义的弟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我妈喜欢永宁,我们一家最快乐的日子也在永宁,我想着,只要把他葬在永宁就好。我爸的事翻案后,当年收回我们家房子的卖主因为愧疚,给了我一块可以埋人的地,好像离你爷爷下葬的地方不远。”
严冬和荀阳专门等风声过后,前来永宁安葬爷爷和父亲。
严冬把兔爷也放入了爷爷的墓中。
就好像曾经爷爷保护严冬,现在严冬陪着爷爷。
她又将那些蓝桉壳撒在了荀德光骨灰盒的周围,让它们随着荀阳对父亲的执念一起被掩埋。
荀阳瞬间懂了她的用意。
原来她还记得。
初见时,他说过,自己收集蓝桉那些剥落的小壳子,是因为努力顶开新的命运后,他依然忘不掉过去的壳。
那一个个小小的壳子汇聚在巨大的玻璃瓶里,像他的阴影,日益壮大。
现在,随着为父亲翻案,她陪他一起放下那些沉重的壳。
严冬看着那些细土落下,不敢想象从暗下决心复仇到现在看着一切尘埃落定,她经历了怎样的至暗时刻。起初面对“混战”,她以为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或许没有太大分别,选择在夜晚睁开眼睛,终究要献祭给黑暗……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经历了险象环生,他们的血肉之躯尤在……虽然,这并不代表胜利和幸福。
和亲人“告别”后,他们回到城关小学。
荀阳的记忆被猛地拉回小学五年级的课堂,那是他人生的最后一节课,也是他生命里最后一抹阳光驻留的时刻……老师在讲台上念着林海音的《冬阳·童年·骆驼队》……回家后,他在小小暗室的灯光下念着这篇课文,父亲在一旁说:
“t‘冬阳’这个词儿好,阳阳,你看,冬天再冷也会有阳光,午夜再黑也可以有光亮。冬天的阳光可以消解冰雪,午夜的灯光可以赶走黑暗。”
“那灯坏了咋办。”
“那就……在心里开出一束光。心里的光不灭,前面的路就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