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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听第一次害怕自己会吓到黎棠。
那是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见过的另一面,是荷尔蒙和肾上激素所构造的独属于少年的侵略性。
如金日坠落之下突起的山脉,筋络分明,灼热一片。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楼下的小食堂准时开饭,学生们的嘈杂热闹通过门板传递到黑暗房间里。
而房里的人,在无声之中藏着滚烫的秘密。
他们试图隐蔽在人群之外,构造属于他们的一个世界。
没有很久。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听背靠着墙壁,微微仰头,下颌和脖颈微微用力绷着的弧度,透露出某种微妙。
他没有去接电话。
但也没像上次那样戛然而止。
江听无法分心,闭着眼,感觉自己悬浮的心脏跟着一起被黎棠的手紧紧抓住。
黎棠抓得太用力,又茫然,无措。
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无端出了一身的汗。
最后,江听还是接起电话,告诉对方他不下去吃饭。
挂完电话之后,他主动帮她,握住她的手,一起沉到最滚烫的黑暗里。
……
窗外的雨,直到很久之后,还滴滴答答。
黎棠坐在床边,却仍感觉自己漂浮在半空中,没有一点真实感。
柔软细长的手指揪紧床单,心跳随着褶皱曲折起来。
不知为何,现在反而有些紧张。
这可能是黎棠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头脑一热,便一头扎进深海,差一点点就窒息在那海潮之中。
她轻轻吐息,收回手,揉了揉手指骨节。
现在还是有点酸。
想起不久前,她忍不住打退堂鼓,说了一句“江听,你能不能快一点”,结果差点被江听按碎脖颈骨节。
后来她不敢再说话,也再说不出话。
生物书上没告诉她,原来这个过程会这么久——
算了,生物书上也没写过这个过程。
黎棠觉得右手手臂和肩膀都连着一块酸疼,她朝后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那个泛着白色虚边的灯泡。
过了一会,江听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头发全湿,发尾的水滴不断落在他身上黑色的T恤上。
随着他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衣摆上扬,露出运动裤的抽绳,以及,若隐若现的劲瘦腰身。
黎棠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试图往别处看,可最后还是没得选择地望向了江听。
下雨会降温,黎棠这次过来只带了轻薄的夏装,现在她身上穿的是江听的连帽衫,衣服偏大,袖子很长。
连帽衫是粉色的,去年黎棠送给江听的礼物。
她从没见江听穿过,因为江听说不喜欢粉色,没想到他出门会带上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