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简虽浮名浪荡,但手下多少也有些眼线势力,不知从何时起,温向景已经暗中收买了一部分他手下的人。当初在虞阳都城外的小镇,那个暗中蹲守了三四日、与温玹秘密见面的线人,便并非是得了萧成简的指令,而是温向景。包括当初悉灵侯反叛一事爆发之时,首当其冲抓住萧成简的要害、诬陷他构反的,也都是这些温向景提早安排好的人。温玹如今深知温向景老谋深算,以前那点敬意和情谊,再也提不起来了,再多细想,只会觉得更恨。他看了萧成简一眼,“想上香你便自己去吧,我这个人记仇,不希望他安息。”萧成简嗤地哈哈笑了两声,搂住他的肩膀,颇为欣慰的重重拍了两下,感叹道:“这就对了,爱憎分明才是男人嘛,你没对他哭哭啼啼优柔寡断,本侯真是替你感动得流泪。”温玹一脸异样鄙夷的瞅他:“……”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萧成简也不跟他多说了,推开他道:“行了,早去早回,你二哥登基大典那日,可别忘了赶回来。”“当然。”温玹应了声,没再多招呼就走了。在锁灵塔破阵的那天,闵韶伤得很重,虽然靠万魂丹挽回来半条命,但剩下的半条还得好好休养着,所以自打从锁灵塔离开的那天起,温玹便始终留在虞阳照顾他。到了虞阳都城以后,温玹没有急着去王宫,而是先去了一趟万相楼。自从顾玦失踪以后,万相楼便暂时由官家接管了,换句话说,就是由闵韶一直暂管着,顾玦回来以后,万相楼自然而然的回到了他手中,几乎没需要什么特别的流程。重建后的万相楼和以前没什么变化,雅致温逸,石池中的柱壁流水潺潺,十分静谧。温玹跟随着侍人上了楼,熟门熟路的敲了敲顾玦寝屋的门。随着房门一响,里面依稀传来一声“谁啊”,声音不大,似乎带着点被打搅的不悦,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听来手忙脚乱的,颇有些不对劲。温玹登时满脸疑惑,没过片刻,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顾玦出现在门后。他见到温玹,温和的说了句:“请进。”在境中的那段日子里,时间几乎是静止的,所以顾玦看起来和几月前见到也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一袭清淡雅致的衣袍,面色仍带些苍白的病气,整个人显得温和而清瘦。温玹进去了,扫了眼屋里,没见到其他人,稍稍费解了下,“你刚刚可是在与人聊天?我方才在门外,好像听到有声音。”顾玦顿了下,答道:“没、没有。”他说完不大自然的背过身去,边从桌案上倒了杯茶,边低声说道:“请坐吧。”温玹走到桌旁,但没有立时坐下,而是注意到对面的窗户正大敞着,这个时节风还很凉,徐徐吹涌进来,将屋内的帷幔吹得不断飘荡。“咦,怎么是敞着的?你身体不好,应当不能这样经常开窗吧。”温玹说着,走过去将窗子关了,顺手扶起不知为何是倒着的花瓶。顾玦咳了声,道:“多谢。”两人在桌旁坐下了,屋子里关了窗显得静谧许多,几案上的小香炉燃着,冒着袅袅青烟,温玹从怀里拿出一只瓷瓶来,递给顾玦:“喏,给你。”顾玦接过来,指尖摩挲着那只瓷瓶,微垂的眼眸很温润,道:“还叫你亲自跑一趟,费心了。”“没关系,我也是正好路过。”温玹抿了口茶,又道,“你近来身体如何,还好吗?”顾玦嗓音平缓,似是早就看淡了:“时日无多,但也无大碍。”温玹叹息了声,“之前在境中,我见你面色反倒更好些。”“这倒是。”顾玦笑道,“境中只有神魂,没有躯体,反倒比我这破破烂烂的身体自在得多。”“不过倒也无妨,能熬到了今年初春,已经是件好事了。总归没有比先前更差。”他体内的寒毒已经十分严重,约莫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温玹沉吟了下,也没法说什么。两人又简单闲谈了几句,温玹急着回虞阳宫中找闵韶,只聊了一刻便打算离开了。他起身和顾玦辞别,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以及有侍人慌慌忙忙的阻拦声:“哎,你站住,那里面是楼主的住处,不能乱闯!”温玹一开门,正和那直面闯来的人来了个对视——“李如期?”“是你啊。”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两个人面面相觑,温玹仔细打量了下,发现他衣服上有些灰尘,似是摔倒或是撞击以后留下的印子,但李如期好像并没在意,只用手毫无用处的掸了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