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另一侧,祭灵殿中出现了本不该有的一片地方,仿佛是与议政的前殿相连了。闵韶转过头,看见远处坐在君王宝座之上的先君,那个男人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仿佛又苍老了几分,玉阶之下文武百官身着华贵官服,低首肃立。有个大臣向列侧站出一步,说道:“君上,芸妃的病情并非彻底无救,传闻西山国有九幽白露,多生于荒山峭壁,再和以上品的天山雪,辅以几味草药,芸妃的病便可治了。”砰地一声!先君忽然一拍桌案,冷厉的面上露出怒色。“荒谬!”他怒斥了声。闵韶听见那沉冷的声音隔得十分遥远,仿佛从幽幽亘古流淌而来,却无比清晰,“如今正是敌国来犯之际,你作为朝堂重臣不商谈正事,却有闲心来管孤的后宫?如今情势紧迫,从宫中分派人手无疑是多此一举。”“何况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却要孤分心去管什么女人,叫边陲的将士们知道,莫非是想扰乱军心?!”那大臣慌忙解释:“找药并不需多少人手,只要一两个武功高强、腿脚迅疾的便可,西山国路途不远,九幽白露只要细找,定然能找到,臣是想,君上后宫中只有这一个妃子……”“住口!!”回应的是先君震怒的吼声,没说完便被彻底打断了。耳边的哭声嘈嘈切切,另一头的朝堂里还在高声说着什么,闵韶却觉得耳畔嗡鸣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了。……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故意扰人安宁的心魔,他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指尖发抖,胸腔里阵阵火燎刺痛。闵韶忍了忍,却不等他将那股反噬带来的痛感压下去,眼前的景象再度变了。“唉……”随着身侧传来一声哀愁的长叹,悠悠沉沉,像古寺里的沉钟。周围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暮色昏黄,夕阳快要落山了,他又回到了山顶上熟悉的木屋里。“人心随道,道不由人……”身边的太玄老祖似是自言自语的叹息,眼中情绪深沉复杂的看着闵韶,如同浸着墨一般,缓缓抬起手,食指尖点在他的眉心。闵韶想躲,可他动弹不得。随着指尖一落,他眉心像被铁烙烫了一下,刺得生疼。太玄老祖却没再管他,只是径自低低冷笑了声,收回了手,宽袖略微一敛,起身走出了房门。随着房门闭合,闵韶看见太玄老祖的身影从半敞的窗边走过,沿着小径离开了。他摸了摸仍在发烫的眉心,那是道印的位置,起了身,走近窗边。夕阳西下,天际是昏黄如火的暖橙色。在木屋的篱笆墙外面,有个人一袭白衣被映得发暖,身姿清濯颀长,影子斜斜长长的映在地上,浓密的眼睫在眸底投下扇形的阴影,深邃沉静,一动不动,望眼欲穿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是温玹。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离完结已经不远啦,越到最后越卡,所以这周开始就不申榜了,更新可能会稍慢一些,容我好好想想结尾,感谢支持~感谢在2020-03-3101:31:47~2020-04-0121:0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逢虞、青烟爻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终境·温玹(二)闵韶就站在窗边,可温玹好似根本没看见他,只是一直在篱笆墙外站着,手背在身后,目光灼灼的对着房门看了一会儿,模样似乎有些烦闷焦躁,低头用鞋尖踢了踢石子,又慢慢地来回踱步了几圈,似乎在等待什么。闵韶看见他背后的手里,捏着一封信。那纸的模样闵韶很熟悉,是从前他刚来山顶闭关的那段时间里,温玹时常会往这座木屋里送的信纸。总共四十六张,到现在都还在他书房的暗匣里存着。篱笆墙外有层与世隔绝的结界,意味着里面的人许久不会出来。但温玹仍是锲而不舍,站累了就蹲下来等,两手托着下颚,叹口气,神情看起来有些幽怨,过一会儿,又爬上对面老树的高枝上去,从日暮将尽等到天色彻底黑暗,来回来去换了好几个姿势。直到时间很晚了,见真的等不到人,他才和往常一样,跳下树,将手里的信放在一个明显的位置,压一块石头底下,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回头又朝着木屋看了一眼,眸子里被月辉映得很沉,没再多停留,沿着小径离开了。待人走后,境中的闵韶终于动了。他抬手掐了掐山根,眉间紧皱,脸色有些疲惫。转过身来,屋中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烛火,烛光之下,正映着木桌上的一叠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