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就像是彻头彻尾地发了疯。他长久以来备受疼痛折磨的身体剧烈地痉挛挣扎起来,也宛若完全没了直觉一样,甚至高高弓起身体,将自己那条伤痕累累的尾巴从井下抽出,获得了自由!
他爬满螨虫的尾巴拼命拍打在附近的地面上,发出鞭子抽打似的啪啪巨响,整个尺寸骇人的蛇身彻底暴露在山洞正中,宛若令人生畏的古时蛟龙。
巨蛇脱离了身形限制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谢松原发起了势将其置之死地的猛攻!
谢松原面无血色地朝后退了两步。下一秒,就直接被已经冲到近前的蛇头奋力顶起,掀翻在地,艾森张开一口锋锐獠牙,朝着谢松原“吭哧”一记猛咬。
闪着寒光的利齿眨眼即至,一道白色的身影却又如闪电和旋风般冲了过来,径直将谢松原按进怀里、扑倒在地,带着他猛烈翻滚着避开攻击。
然而一道猩红的血光还是紧随而来,在白袖的后腿上刹那间爆裂开来,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线。
一群小蜘蛛猛然从低处跳到巨蛇头上,扒住他那只本就被猩猩抠出血的眼睛开始攻击。
“让你欺负妈妈,不准打猫猫!”
可现在的艾森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
他麻木不仁地再次高扬头颅,眼中透出嗜血的兴奋,掀开的獠牙上沾着血光,眼见就要将已经摊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白袖和谢松原二人撕成碎片。
一抹橙黄色的身影却在这时骤地从旁扑到艾森的脑袋上,在他脸上狠狠地来上一爪:“老梁,带他们走!”
“好!”巨大的马陆火车滚滚开过,一只站在马陆身上的巨型蜜獾跳了下来,托起两人就往马陆的背上扔,“快走!”
华南虎扒紧了蛇脑袋,巨大的身体遮挡住了巨蛇的视线,任艾森无论怎么疯狂摇头都不松手:“妈的,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治不了你了!”
壮硕的马陆飞速逃窜,趁着刀疤男正和艾森搏斗的功夫,将谢松原和白袖迅速带离现场,来到山洞边上。
蜜獾将他们放了下来,短暂地叹了口气:“你看看你们,没事来凑什么热闹,高污染集中地,是你们能随意插手的吗?哎……我操!”
还没感叹完,一道软趴趴,但也异常黏腻而有劲的物品骤然从身后贴住了他,将这只蜜罐高高举在空中。
是那个蟾蜍变种人!
蜜獾大叫一声,反手抓住缠着他腰间的舌头:“别以为我不吃蟾蜍!”
说罢,他径直在空中翻了个身,扒住那蟾蜍张开的大嘴,对着他的上颚一口咬了下去。
谢松原无暇再看别人。他一下扑到白袖身边,抱紧了雪豹的脑袋,揉着大猫的双颊:“白袖?白袖!你醒醒!”
白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侧躺在地上,身前和四肢上的毛发基本上都被血水给打湿了,变成带着血味的粉色。
听见谢松原在叫他,白袖才勉强动了动身体,翻过身来,声音低弱地说:“痛。”
这是白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述出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和谢松原说他“没事”。
谢松原怔了怔,忽然如梦初醒般凑到雪豹的身上,分开他层层厚重的染血毛发:“你哪里痛?是刚才被刮到的地方吗?还是……”
谢松原的声音猛地停住。
白袖肚子上的肌肤都已经溃烂了。红肿、塌陷、萎缩,像是被一泡硫酸淋过一样,泛起酸涩而诡异的白色气泡。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刚才在树洞里明明还……
“为什么不告诉我?”谢松原想碰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像是个只有几岁的孩子面对着打碎的锅碗,惊慌而不知所措,“我……”
谢松原轻轻地,像是恳求似的对他道:“你还能站起来吗?白袖,你别吓我。”
白袖湿漉漉的蓝色大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口,不断从嘴巴里发出轻轻的抽气声,却依旧不发一言。
雪豹摇了摇头,伸出舌头,先是舔了舔自己的嘴巴,才又舔舔谢松原的脸。
他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力气,看见谢松原没事后,便终于放下心来,再也提不起一丝精神——也许他确实已经支撑到了极点。
雪豹厚厚的尾巴软绵绵地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