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嚷嚷声逐渐小下去,如同瘟疫传染一般,众人一个接一个的,慢慢都不敢再说话,场面逐渐陷入了诡谲的寂静。
安又宁看着眼前这场面,开始觉出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蜃兽好不容易利用薛灵的心思编织幻境,薛灵合盖心想事成才对——薛灵这般一个极喜骄奢淫逸,大肆铺张之人,对方又是自己称心如意之人,他所期待的大婚理应十全十美才对。
可……薛灵的大婚为何显得这般不完美?
尤其谢昙行为出乎意料。
谢昙他……不该对薛灵百依百顺吗?
却还没等他想明白,司礼好似突然反应了过来,终于大着胆子抖着嗓子喊了一句:“入矫!”
薛灵出乎意料的竟没有任何不满吵嚷,一副好脾气的被丫鬟搀扶着入了喜轿。
“起轿回府!”
丝竹乐声响起,一行人吹吹打打穿街走巷,一刻钟后,迎亲的队伍便在一座明目辉煌的巍峨府门前停下。
府门上“宗主府”三个字赫然醒目。
安又宁混在送亲的人群中,就见谢昙终于脱镫下马,站在了府门前。薛灵紧跟着从喜轿中踏出,谢昙静静地等薛灵走了过来,二人齐齐并肩入府。
安又宁随之进入,却越走越觉得奇怪。
安又宁下意识打量,打量着打量着却发现宗主府内的结构与布置竟越来越眼熟,电光火石间,安又宁终于震惊的反应过来——现下的宗主府竟与现实中魔域的四方城主府如出一辙。
这是怎么回事?!
安又宁白毛汗霎时起来了。
安又宁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终于在走过一个连廊之后冷静下来。
他开始理智分析当下情况。
宗主府与城主府如此雷同,难道是因为薛灵曾去过四方城主府,所以如今才会重现到蜃气化境中?!
可安又宁自己长时间待在城主府中,若薛灵真的来过城主府,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安又宁想不通。
行进的队伍却并没有因为安又宁的想不通而停下,反而很快走到了栖梧堂前的那条连廊。
那条长廊挂着四处飘扬的彩绸,谢昙着黑色手衣的大手握着朱色喜绸的一端,牵着手握另一端的薛灵,慢慢的走过长长的连廊,仿佛走过了风雨飘摇的岁月,走过了命运既定的长长久久,走向了爱意的永恒。
谢昙就那么笃定又沉静的牵着他的小道侣,一步一步,坚定的将他的小道侣圈入自己的领地。
纵使知晓是假的,纵使知道自己着实不该,可不知是不是此时环境太过熟悉,他好像很难不触景伤情——安又宁看着前面那道高大的朱色身影,还是红了眼眶。
栖梧堂内宾客满席,安又宁一眼望去,却只认出了一个人——毗邻四方城的北望城城主何北望。
这更不对劲了。
薛灵这个草包若能避过他进入四方城也便罢了,好歹有谢昙庇佑,但他是如何都不可能认识北望城的城主何北望的啊——这不合理。
安又宁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拜天地!”
薛灵手握着喜绸,转过身来,面向门口,身子深深的躬了下去。
混迹门口众人里的安又宁却看到,谢昙虽然也转过了身,却脊梁直挺,丝毫没有躬身作拜的意思。
等了片刻,堂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司礼惜命的紧,看着眼前情形却半点也不敢催促。
薛灵弯着腰静静地等了一会,却久久未听到司礼的声音,不禁纳闷的直起来身子。他向来不是个真正守规矩的,所以在不明所以的时候,便毫无顾忌的手一掀喜帕,露出一张艳色的脸来。
他终于忍不住去扯谢昙的袖子,难得放柔了娇嗔道:“谢昙,你怎么了?拜堂呀!”
谢昙却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薛灵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堂上死寂的仿若众人都已入坟墓。
谢昙眼神终于看向了薛灵,那眼神却半点温情也无,薛灵竟被他瞧的登时吓退半步,眼神发毛的回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