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是最近吵得不可开交的正魔两道的议和大事。
安又宁思忖不解,久久不应,在谢昙眼里却是拒不回答。
谢昙面对着他倔强的沉默,突然冷笑一声,下一刻手中就多了一个用术法召出的铁盒:“你确定不说?”谢昙再次俯首,说话语气愈发轻柔,“我说过,不听话的孩子会有惩罚。”
安又宁悚然一惊。
就见谢昙面无表情的就将那个铁盒放置在了他身侧,不过瞬息,就开始从里面爬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合围向安又宁。
那是曾令安又宁饱受折磨最为惧怕的术蚁!
严格来说,术蚁微毒,咬人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过让人昏迷,向来不是致命的东西,尤其是对有修为的修习之人来说。
可安又宁极小的时候曾误落过术蚁窟,那些术蚁将他误认为危险的闯入者,为捍卫自己的巢穴,纷纷悍不畏死向安又宁合围袭击。
他那时年纪小,术蚁窟内又暗无天日,他只能听到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爬行之音,顿时吓得胡乱挥击真气。
术蚁被他打退一波又一波,却始终卷土重来,无穷无尽。
他吓得涕泗横流,却丝毫不敢停下手中动作,只盼望着有人能早点发现他的踪迹,救他出去。
可直到他力竭倒地,也没有人来。
密密麻麻的术蚁群霎时将他淹没,身体上被啃噬的痛,在窸窸窣窣不知爬满了几层的术蚁声中,逐渐趋向无知无觉。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封闭住七窍,在术蚁群啃噬自己全身皮肤的窸窣啮噬声中,绝望的被从后脊骨蔓延而上的莫大恐惧攫控,头皮发麻,浑身战栗,瞬时触发了应激。
要不是后来大师兄发现了他……
对别人来说,术蚁可能是个不值一提的无害小玩意儿,可对安又宁来说,完全不一样。
安又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术蚁,登时噩梦重现,吓的挣扎剧烈到有些不正常:“我没有要见他!”
他大喘着气,眼珠霎时红了:“你放开我,我没有要见他!我没有!”
谢昙蹙眉,立时发现了安又宁的反常,顿了一下后,大手一挥,那些术蚁便霎时如齑粉般湮灭。
安又宁不停的打着颤。
谢昙沉默着看着,过了一会儿,他忽收了强压安又宁后颈的手,面无表情的收袍,站起了身。
谢昙慢斯条理的用手指互相拉了拉,手腕处的手衣缝隙,使手衣更贴手指,这才看向贵妃榻上微微蜷缩战栗着的安又宁,开了口。
却仿佛因确定了什么般,他并未再提及方才的问题,转而将如海情绪不动声色压抑回去,恢复如常神色,询问安又宁过来的初衷:“你来找我,什么事?”
安又宁后颈一松,顿觉莫大的压迫力卸去,术蚁的消失亦及时的安抚了他濒危的情绪,他缓了片刻,也像谢昙一般,从贵妃榻上站起身,竭力保持着自身平静,垂首回答了谢昙的问题:“我想离开四方城。”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良久,谢昙方突兀的冷嗤一声:“什么?”
安又宁下意识捂向一下一下咔哒咔哒规律响着的玄金之心,竭力表现出不像之前那般的轻易慌乱,他重复道:“城主,我想离开四方城。”
谢昙:“城主?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
谢昙哂道:“你要随鹤行允离开?”
……鹤行允?
安又宁不明所以。
这……这又关鹤行允什么事?
谢昙却极快的转移了话题,他睫毛在眼底铺开成扇的阴影,开口却是诘问:“安又宁,你不报恩了?”
安又宁一愣,抬目过去,半晌,却突然不甚有底气的结巴开口:“我……我报过恩了。”
“就算你已报过救命之恩,”谢昙慢条斯理的道,“你在魔域多年,我对你的照顾,便不算恩情了?”
安又宁微张着口,傻在原地。
半晌,谢昙忽突兀的笑了一下,看向安又宁循循道:“你要跟别人离开,可以。”
谢昙上前一步,忽伸出手衣捏了捏傻了的安又宁的下颌一下:“但要先把我的恩情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