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坐姿紧绷,一脸冷肃,警惕地盯着俄萨,像放哨的警犬。
俄萨接收到格雷戈的敌意,这种敌意瞬间激发回击本能——有什么敌视他的?朋友又怎么样?不是只能停留在这种程度吗?
俄萨抬起手腕扒了扒头发,袖口下滑,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咬痕。
一直盯着俄萨的格雷戈瞳孔瞬间一缩。
俄萨擅长捕捉这些情绪,挑衅成功后,又朝格雷戈露出标准微笑,看见对方不自觉收紧手指,紧紧捏着双膝,他才收回目光装作闭目养神。
格雷戈偏过头,他根本不用再试探安子易,俄萨与安子易被风暴拦住的三天里,发生了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
他第一次感受到车厢憋闷,所有的氧气都好像被人抽走,让格雷戈感到呼吸困难。
他想站起来扑在窄小的窗口呼吸,可身边女alpha还靠在自己肩头,睡得正香,格雷戈怕打扰她休息。
一个alpha甘愿为安子易献出一切,他作为beta,且一无所有,从一开始就输了。
深埋在心里的感情被粗暴地翻出,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这份心意他清楚,俄萨也清楚,最该清楚的人却在呼呼大睡。
格雷戈非常不安,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安子易要是知道自己喜欢她,还会让他呆在身边吗?俄萨那么优秀,他什么都不是。
他垂下眼,张合手掌,这双手能拉住安子易吗?格雷戈深深叹了一口气。
*
回到基地,俄萨跟安子易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俄萨拿到自己的抑制剂,迅速给自己补一针,然后才去做身体检查,并拒绝一切需要脱衣服的检查。
安子易哼着歌,心情舒爽得洗了半天,格雷戈坐在卧室里,听着刷拉拉的水声,盯着手里的相片发呆——
垃圾星时,安子易在一群幼稚的孩子中格外早熟,一直保护着他跟缇娜,聪明漂亮又强大,作为情窦初开的对象再合理不过。
直到一天,格雷戈提着食物回家,打开房门时,猛然撞见缇娜偷偷亲熟睡的安子易,那天起格雷戈便明白,他那份朦胧的喜欢从那一刻就再也不能见光。
更别说缇娜重病,二人又遇见了克莱尔……原本就天翻地覆的生活下,连保护安子易都不做到,他没资格喜欢。
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了一点点力量,安子易却早就走上了他无法触及的高度,格雷戈更加小心翼翼。
在得知缇娜去世后,格雷戈也难过消沉,但复杂的是,不能见光的喜欢像深潜的鱼,突然摆动鱼尾,迅速浮出水面张口呼吸。
格雷戈想再摁下这条鱼,让它乖乖呆在水底,可这尾鱼左右躲闪,偏偏要在水面上倏忽游动,加上俄萨搅动平静的水面,这条鱼更不受格雷戈控制了。
格雷戈攥紧相片,猛然向后倒去,蜜糖般的瞳孔虚无盯着天花板,他该怎么办?
簌簌的水声停止,没多久安子易擦着头发出来,白毛巾随意搭在肩上,湿漉漉的发尾立刻沁湿白恤,宽松的运动裤下是修长的小腿,趿拉着拖鞋走动。
格雷戈瞄见,登时移开目光,偏头看着床头壁灯。
安子易走到床头,坐在书桌前写会议室申请,她计划每隔一段时间就安排一次线上会议,盯一盯实验室,不然老是被“关在安氏庄园”,连面都不露一次也会很奇怪。
发尾汇集水迹,一滴一滴沁入衣服,体恤开始半|透,显出运动背心的U痕,格雷戈又把头转向另一边,但脑子里放不过去,他认命叹了口气。
起身抓着吹风机,格雷戈催安子易吹头发,“吹干了再工作,冷气吹湿发会头痛。”
安子易朝后一靠,仰起头,湿漉漉的头发瞬间堆在格雷戈手心,安子易的头顶在他的腹肌上,凉凉的湿意与头顶的热度交错,格雷戈捧着发丝的手一抖,卷翘的栗色睫毛颤了颤。
“好格雷,你来帮我吹头发吧。”安子易眯眼笑,然后闭起眼,一副偷懒耍赖的模样。
那条鱼开始在水面吐泡泡了,快速甩动的鱼尾让格雷戈心脏发颤。
格雷戈还没说话,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他打开温热的风,一点一点从发根开始,吹起黑色的发丝。
安子易的脸尽在咫尺,若是想,格雷戈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笔挺的鼻梁、艳红的唇瓣。
然而他是朋友,不能这么做。
发丝堆在掌中,又从手指间滑落,像触及水面的鱼线,没有鱼钩、也没有鱼饵,格雷戈心里的那尾鱼疯狂跃动、万般急切,自己就要跃出水面,咬住光滑的黑色鱼线。
忍住,格雷戈苦苦压抑。
好在抖动发丝能让风更均匀的吹拂,这样安子易也察觉不出他的手在颤抖。
头发变得干爽,人也更轻松,安子易睁眼笑道:“谢谢我们格雷,格雷真棒。”
“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这么哄我。”格雷戈恼怒,收起吹风机躲开,背对着安子易使劲摁了摁心脏,让疼痛压制不受控制的心跳。
安子易没心没肺,坐直上半身继续写申请报告,这次褐斑风暴让她有了点新的灵感,也许可以用在加速反向控制技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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