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萨深呼吸一口气,以往习惯将衬衫纽扣扣到衣领最上面一颗,现在紧紧压制着喉头,格外让人窒息……躁郁地扯下制服拉链,解开衬衫纽扣,他才感觉呼吸顺畅一点。
颓丧地朝后一倒,靠在办公椅上,俄萨眼神虚无地望着金属天花板,以他处理多个案件的直觉,他感受到安子易有危险,可上级的警告悬在头顶——
背负别人歧视的目光,舍弃了那么多东□□行漫漫,直到成为监察官助理,才冠上卡尔泰洛家族的身份,让那群看他笑话的人俯首……
他的同事们不乏热血者,也不乏墙头草、逐利者,俄萨清楚上级培养他,是因为他圆滑世故,懂得审时度势,也不丢监察官身份的得体。
所以,保持冷静的旁观者姿态,斡旋在各个利益群体之间,才是他作为监察官最合适的选择。
然而理智再如何清醒,安子易也像某种病毒,一点点腐蚀他坚固的免疫系统,入侵神经——
只要一想到安子易有危险,俄萨无法控制自己紧张忧虑的情绪,胸腔下擂鼓一般咚咚作响。
右手手指在左手腕部拧了又拧,俄萨最终点开光脑联系安子易。
“喂,安研究员,有些……紧急的事情与指令有关,请来我办公室一趟。”
*
安子易从研究中心往俄萨办公室去,刚刚还架在俄萨鼻梁上的眼镜不见了,那股精明感消散许多。
“找我什么事情?”安子易坐在沙发上,接过俄萨倒的茶水。
俄萨有意敞着门,这样来往的人能看见他正常与安子易交谈,避免桃色消息。
刚刚才整理好着装,俄萨现在又觉得领口勒住呼吸,他扯了扯衣领,喉咙发紧,声音很轻,“你才度过易感期,建议你先请假几天,等稳定后再去最前线。”
她身体指标稳定得很,这算什么紧急事情?
安子易狐疑,上下打量俄萨,“这不是你想说的事情吧?”
俄萨无法注视安子易黑亮的眼,他站起身,在茶几前焦虑地走来走去,脸色阴沉,随后自我放弃一般,深深叹了口气。
“你大哥在首都星追着人咬,得罪不少人,你这次去最前线恐怕不安全,随机定名单也许只是个噱头,想把你赶到危险的地方……”
拇指扣弄着指节,俄萨朝门外打量一眼,无人经过,随后他才轻声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没想到俄萨会来提示自己,安子易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玩|伴,瞅了精明小绿茶一眼,安子易沉默一会儿,看茶水幽幽飘散出白气。
“多谢提醒,大哥咬人的事情我清楚,而且他还会被放任、支持着咬死一些人,这是我来基地前,与送总统令的部会秘书谈的条件之一。”安子易一笑。
俄萨瞳孔颤动,眉头愈发皱紧——他听出安子易的言下之意,再与刚刚跟上司的谈话结合,俄萨立刻明白,安氏挖出联邦系指挥官、摁死理查德·莲叛国是被被现任总统支持的。
“你发什么疯?”俄萨声音有些颤抖,“付出代价的是你,你懂吗?!”
“我懂,所以如果我去最前线是场确定的阴谋,我希望监察官先生在基地里,能守护好公平正义,帮我照顾好格雷戈。”
俄萨夺了安子易手中的水杯,直接砸在地上,茶汤打湿皮鞋,光亮的鞋面粘上茶叶,“你把我当什么了?”
安子易弯腰,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执起俄萨颤抖的手腕,擦了擦漂亮手指上的水渍,“当正直的监察官。”
俄萨瞬间暴怒,眼白冒出血丝,猛得打开安子易的手,五指攥住她后脑长发,摁向自己,死死盯着面前剔透的黑色玻璃珠,俄萨声音沉怒:“你讽刺我?”
安子易不退不避,嘶了一声,她放下手中揉皱的纸巾,手掌贴上俄萨颈侧,拇指刮了刮对方下颚,像安抚炸毛的猫,“格雷戈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能把他带入危险之中,这个基地里,我只相信你。”
朋友?
俄萨竖起的尖刺倒下,攥着黑色长发的手也收了力气,讥讽道:“你的道德水平真高,睡完还能叫朋友,你脑子里最亲密的关系也就是这种地步了吗?”
不然呢?
安子易神色露出一点困惑。
这种困惑带着天真的残酷,俄萨简直同情起格雷戈来,本就一无所有的家伙,献出自己却还是站在原地,于此同时,俄萨又有些同情自己——
不过还好,还好他还有理智,上级的话是对的,要远离大麻烦,多为自己,多为全局考虑考虑。
“……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要送死就去送!”
俄萨松开手,背过身不再看安子易,一副送客的样子。
“再见,俄萨。”
*
安子易刚刚回到宿舍,格雷戈就蹭一下站起身,紧张地扶住安子易双肩,“你要去最前线?我跟你一起去!”
拂开格雷戈的胳膊,安子易好笑道:“你消息还挺灵通……就留在基地等我回来,放心,我们会受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