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哪里都好。”
知知哪里都好。他在暗影中闭上眼,无声微笑。
这一幕如镜花水月,当时只觉得惆怅伤感,怎知却是留在他记忆中的,最后的小美满。
三个月后,羲和突发火灾,季辞冲进火场将林音救出。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有所修复,但也没有修复得多快。就像他手臂留下的那片烫伤,时好时坏,总是不肯一口气痊愈。
她曾主动要求帮他涂药,被拒绝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第二次。
姑娘大了,气性也随着长,这次她气得连话都不肯再跟他说。
过了两日,他在校园里遇到她和另一名少年同行,清秀高挑,样貌与他有几分相近。
两个人边走边聊,兴高采烈,商量放学后一起去狼人杀。
季辞驻足,眼睁睁看他们目不斜视走过,眉心蹙成了一个川字。当晚他找到程老师,主动提出中考在即,他想给林音补一补数学。
“集中突击一个月,这个月,她最好每天都过来。”
狼人杀有什么意思,他恰巧是个狼人,过来让他杀一杀好了。
林音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约定的地点。
她居然翘课了。
第一天没来,第二天也没来,到了第三天,程老师说课先别上了,去学校把你妹接上,回家先一起吃个蛋糕。
季辞找出了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礼物,一条品相极好的绿松石手串,去了林音的学校。
发现她披头散发在保安室里哭,脸上红一块紫一块。
那天晚上,他们度过了人生中最残酷的一天。
只剩彼此,相拥而泣,从此命运将他们牢牢绑定,再无法分开。不论时间,不论生死,哪怕相隔千山万水。
那之后的十年,时光如同停滞,又如急管繁弦,转瞬而逝。
他再次见到她时,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一切又是梦幻泡影,醒来周围黑寂,他孤单地漂浮在时间的迷宫,宇宙间唯余他一人而已。
……
季辞陪程音走到旧居门口,难得显出了一丝扭捏。
“你上次不是……看过了吗?”
“光忙着救你了,都没仔细看。”
“有什么好看的,和以前一样。”
“就准你怀旧,我不能看看?”
程女士现在基本已经恢复了年少时80%左右的任性,再加上20%的一家之主气派,季辞已百分百不是她的对手。
他一声叹息,帮自家领导打开了入户门。
上次程音来去匆匆,只记得这间出租屋,一切布局与十年前别无二致。此时细细品味,何止布置,气味都是一样的。
好像将十年前的空气做成了罐头。
“该不会柜子里还有糖果吧!”
程音兴高采烈,径直往五斗橱方向去,被季辞侧身拦住,脸上居然出现了淡淡的哀求之色。
有意思。
她一矮身,灵敏地绕过试图阻碍她的男人,一把打开了橱柜门。
……满满登登。
小手套。旧围巾。没墨的香味圆珠笔。做了一半的试卷。发绳上掉落的彩色玻璃珠。
琳琅满目……全是她的东西。
“你留着这些垃圾干什么……”程音惊呆,又拉开另一扇门。
她写给他的情书。送给他的礼物。那件她以为他早就扔掉的旧羊绒大衣,平平整整在架子上挂着,柔软芬芳,上面一个虫洞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