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的计划是在事后与他相拥闲聊——听闻男人这种时刻最不设防,很容易问出真话来。
此时看来,似乎已经错失了良机。
却度过?了她梦寐以求的良夜。
程音看着那双湖水灰色的温柔眼睛,心中喜悦抑制不住,可惜她被抱着动弹不得,只好抬头?虚空索吻,假装亲了下他的脸:“哥哥早。”
这称呼居然叫红了他的脸。
晚上凶悍得像头?野狼,此时倒装起了端方少?年,若不是浑身酸痛像被卡车碾过?,程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前一夜的细节纷纷闪回,程音的脸也微微一红,他喜欢的方式远比一般人狂野,和?他儒雅的外表完全不符。
倒是很像那个男人。
如此念头?闪过?,程音微微失神。其实前一夜她就有过?模糊的怀疑,只不过?当时身心均被占据,腾不出多余的内存在思考。
此时稍微回味,味道便显得有点熟悉——昨夜与那个雪夜如此相似,甚至连台词都差不太多。某次她实在招架不足,想要促成他快点完事,便故意含泪回头?看他,软着嗓子娇声哭求。
结果被他狠狠咬住脖子,哑声喝令:“哭大声点。”
“三?哥,那天晚上,是你吗?”程音忽然道。
惊慌之色转瞬即逝,季辞温声问:“哪天晚上?”
程音没有证据,但就是觉得,他知道貌似她在说什?么?。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自己疯了,难道那天晚上真的是他?他就是鹿雪的爸爸?
“下雪的那天晚上。剃着光头?的男人。酒吧街。还有两个混混。”
她一字一句,说得都是碎片信息,只有当事人才能听得懂。季辞眼睫轻颤,掩饰笑?问:“知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表情变化如此细微,一闪而过?让人捕捉不着。程音于是换了个问题:“那么?三?哥,你会对我?说谎吗?”
这次季辞答得顺溜:“怎么?会呢。”
“你敢发誓吗?”
“我?发誓,如果我?对知知说一句假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音像个真正的唯物主义者,面?带微笑?听完了他的自我?诅咒,横不吝道:“跟一个,如果三?哥对我?说一句假话,我?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季辞脸色骤变:“收回去!胡说什?么?!”
“不收。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妈真的是自杀的吗?真的是因为?被我?拖累,才不想活吗?”
“当然不是。”
“是柳世的什?么?人杀了她?”
奇兵突袭,直取首级。季辞张口欲言,愣是停顿了好几秒。
若放在平常,他绝不会如此反应迟钝,然而他焦躁的灵魂刚被她抚平,又睡了那么?黑甜的一夜,醒来时还拥她在怀,互道早安。
温柔乡果然最是消磨意志。
“谁对你乱说了什?么?吗?”他佯装镇定,心里已经慌得不行。
“我?看到了,我?妈的日记本。你也看到了,对吗?停电的那天晚上。”程音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不对,大师兄说,老羲和?的并购,是你代表柳世主谈,我?猜那时候你就已经读过?了她的日记,知道了她并非自杀。”
“我?是看过?老师的日记,只是为?了找里面?的实验参数记录。”季辞总算说了句真话。
知知在怀疑一些事,但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季辞迅速稳住了心态。
可她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彻底崩了表情管理。
“我?觉得,你和?你妈的关系并不好,她当年伤害过?你,对吗?那年你从老家来北京,没认成亲,还差点冻死街头?,是吗?”
“以你的性?格,其实不太可能主动找她重修旧好。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就算是小姨,你对傅董也过?于冷淡了……你有点恨她,对不对?”
“你到底为?什?么?回到了柳世?”
与傅晶的真实关系,是季辞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所?有知情人或已不在人世,或必然守口如瓶,他想象不到程音如何得知了这一切。
只凭猜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太聪明了,他的知知。
“你有一次发病的时候告诉我?的,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程音解释。
她有点后悔,毕竟亲子关系的裂痕最难自洽,她自己也深受其苦,这样直截了当摆在明面?上说,相当于血淋淋地剥开旁人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