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音一路惊呼。
季辞这表现,貌似是?要将她正法,但她心知事实绝非如此——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紧绷、肌肉坚实,是?因为愤怒而非冲动。
他在生气。
气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针对她,他的步子迈得虽大?,仍小心顾忌着她的伤脚。
走到床边,他将她轻轻放下,又回洗手间取来了她的关节固定支具——进门前季辞犹豫了片刻,出来时脸色仿佛又更差了一些。
程音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手里却没有停,他像骑士单膝跪于床边,帮公主穿上她麻烦的长?靴。
等到护具穿戴完毕,季辞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情?绪控制力?无人能敌,从小他就这个特?性——季三的小嘴淬了毒,然而从来只毒别人,自己向来八风不动。
“头发自己吹,好吗?”他平静地问。
当然可以?,她又不是?真的公主,程音点头。
“我去楼下洗澡。”他交代了一句。
这个做派她就不能理解了,甚至有些被?冒犯到——她占领的是?他的卧室,他所有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这个房间,之?前每天?他都洗得好好的,为何今天?就要去楼下?
就因为她刚刚在他浴室里试图作妖?
此人说要下楼,莫名其妙再次拐进浴室,这次他拿出来一小瓶沐浴液。
“你的?”季辞问程音。
是?她的,既然要结婚,那间胡同房便没有租住的必要,季辞叫日式搬家将小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打包运来,?*?使这富丽堂皇的家里多了一些平民用?品。
“扔了,可以?么?”他紧紧皱着眉。
为什么要扔,才刚开盖呢,就因为这是?超市开架货的赠品小样?
程音俭省惯了,根本?不能接受这种无端浪费,怀疑他是?在嫌弃关于她的一切。
“要么,我去楼下吧,楼下不是?还有一个客房?你用?自己的浴室方便些。”她礼貌微笑?。
客客气气的,开始跟他装样儿。
季辞叹口气,将沐浴液放在床头柜,从程音手里接过吹风机。
“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喜欢这个气味。”他解释,见她还在假笑?,边吹风边用?手指梳理她的发丝,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猫闹小脾气了,得顺会儿毛。
发丝吹到蓬松,头皮按摩三遍,猫总算不怪笑?了,季辞继续耐心解释:“一闻到就头晕,我很怕橘子味儿,知知不记得了?”
哦,好像是?这样的。
她小时候淘气,故意?用?橘子皮挤汁进三哥的眼?睛,结果?他冲出去狂吐,吐到整个人痉挛。那是?个雨天?,后来她才知道,他讨厌雨水和橘皮混在一起的气味。
幸好北京城的雨天?不多。后来类似的事反正再也没发生过,她也就淡忘了。
“可以?扔掉么?”他诚恳请求。
“扔吧。”她法外开恩。
最终他还是?去楼下洗的澡。
时候已经不早,程音躺在床上了无睡意?——这婚结得,忽然就有了实感。
两个物质条件迥异、精神世界也并不相通的人,莫名被?绑定到一起,丢到同一屋檐下生活,必然会有矛盾碰撞。
以?前虽然也一起生活,但他似乎很少公开表达自己的好恶。毕竟住在她家,他算寄人篱下。
后来两人同居,她又精神脆弱,他呵护她如娇贵兰花。
所以?,刚才他愿意?敞开心扉,其实算是?一种实质性的进步?
刚才他也不是?故意?无视她的浴缸秀,其实只是?讨厌沐浴液的气味?
猫撇了撇嘴,心气总算没那么不顺了。
只是?经这么一闹,旖旎心思也像浴缸里的泡沫,被?打消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