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月姳的梦魇是对兄长的憾。遗憾自己没有早点传信回去,遗憾自己弱小的能力没有帮上忙。所以她不愿清醒,一直陷在梦魇里,企图找到方向。
“怎么办?姐姐已经在里面一天一夜了,再待下去恐怕会有危险。”常远攥着月姳开始发冷的手心,少年的双手有些颤抖,又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他偏过头,眼尾一片深红,不敢再去看月姳闭着眼的脸庞,说出口的话语调有些怪。
“是,不能再等了”一旁的弟子说道,他知道,梦魇就是靠着给人回忆发生过的不堪,以吸取人由此产生的情绪,再借着情绪,将人的灵力全部吸走。眼下,梦魇至少已经将月姳带到了底层,再等下去的确很危险。“常远,你愿不愿意,进入月姳的梦魇,试着把她带出来。”
若有人愿意去唤醒月姳,梦中人或许能清醒过来。
“我愿意。”
常远一瞬也没犹豫,站起身来,腰上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摇晃着。
“好。”男弟子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一个传音符,“这是师父的法器,如果你失败了,破碎此物,可以强行破阵,但有风险。轻则修为受损,重则神魂受创。”
“好。”常远接过传音符,进入了月姳的梦魇。
屋内。月姳不在这里。
空寂的房间里,只有阳光照射下漂浮的尘埃。还有一排月姳小时候喜欢的玻璃狗狗,它们被整齐摆放在柜子里,是有人悉心整理过的。
常远看了一瞬,走出了院落,朝着书房走去。
还未走到书房,便听见隐隐的啜泣声,夹杂着抽咽。常远目光一顿,将身子隐在阴影里。是月姳。她坐在冰凉的石板上,手里捧着书册,泪痕挂在白皙的脸上,整张脸都是濡湿的水痕,水痕落在她修长的脖子上,滚进衣襟里。
这幅场景,常远见过一次,但记忆有些模糊,大约是在十几来岁的时候。而现在再看到,他的胸骨不自觉地疼痛,月姳留下的泪,像一团火焰,窜至他的身体里。那时的他做了什么呢?好像给月姳买了一串糖葫芦。
月姳正陷入对苏玉的愧疚之中,胡乱地抹着眼泪,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周围昏天黑地,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了概念。
“吃吗”
忽而,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月姳抹了把眼泪,让眼眶里的水分慢慢蒸发后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他和小远一样,是漂亮的丹凤眼,干净的单眼皮,鼻梁挺直,带着少年的生气。只是他又不是小远,比他高出一大截,像一株小白杨,挺拔有力。男人就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递给了她一串糖葫芦。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的。
月姳狐疑地看着他,却没来由地并不防备他。她接过糖葫芦,道了声谢,看着快要融化的糖浆,伸出舌头慢慢舔着。
女孩的舌尖细嫩带粉,将透亮的糖浆层裹在舌尖,带进嘴里,在糖葫芦上留下晶莹的水渍。常远定定地看着,喉结不自觉滚动。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一突一突,像要迸发出来。他不明白,却不反感,倒像是一直期盼。而终于到来。
他甚至没有章法要怎样带走月姳。但…如果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似乎也不错。就他们两人,没有旁的人。一直一直如此。常远发觉自己是有些病态了。他握了握拳,指尖用力,在手掌上划出一道口子。疼痛刺激他去行动。
“月姳。”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抬起头,还未干的泪珠悬在眼尾。被他贴上来的指腹勾去。
“月姳,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
月姳愣了愣,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他那双眸子里却浸着浓烈的悲,似乎诉说着什么,却看不真切。她在他深黑如夜的眼眸里,看到了很多东西,有些她不理解,但被触动,心间晃起微波。
“我很想你”
少年的话语很快被一个拥抱淹没。
月姳从梦魇里清醒过来时,常远就在她身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姐姐。其实,我早就不希望你是我姐姐了。”常远注视着月姳,看她怔怔地瞪圆了眸子,贪心地想将她的一颦一笑都藏进眼底,慢慢餐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