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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第17页)

“少来,刚从火里刨出来的栗子,你壳也不剥就扔嘴里,怎么没把你烫死?在这儿装什么?”

亚瑟撇撇嘴,揭穿了他拙劣的谎言。

就这样,两人又吵吵嚷嚷了起来。崔梅恩坐在一旁,等栗子滚烫的外壳凉下来一些后,再拿起一个,仔细地剥掉外壳,塞进嘴里。

亚瑟的火候掌握得很不错,栗子烤得酥软,在嘴里一抿就化渣,好吃得没话说。虽说因为没有刷蜂蜜的关系,少了些许的甜味,但如此一来更能品出栗子本身的风味。吃完几颗后她咂咂嘴,觉得嗓子有些噎,便给自己倒了壶热茶。

说到“噎”这个词,她又想起了刚才梦中的少年。不论是土豆、肉排还是面饼都是噎人的东西,也不知道他在她走后喝水了没有——他有水喝吗?还是依然只能跟只耗子似的溜进厨房,趁人不备喝上几口呢?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热茶,看着面前亚瑟和魔鬼吵得不可开交。亚瑟的手指几乎快指到魔鬼的鼻子上,魔鬼也毫不示弱地张牙舞爪,尾巴示威一般甩来甩去,一有机会就往亚瑟身上抽去(然后被对方灵活地避开)。

可喜可贺,经过她持之以恒地教训,现在这两位吵起来的时候,终于不会搞出惊天动地的拆房动静了。

……说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亚瑟以外,竟然还有一个长得那么像塞德里克的孩子呢。

第90章

三个人围着壁炉吃了一上午的烤栗子,真是闲适又罪恶的休息日。晚餐的甜品是栗子蛋糕,柔软美味的栗子泥夹在蛋糕胚中,顶上还抹了层厚厚的焦糖奶油。

这蛋糕对亚瑟和崔梅恩来说都有些太甜了,魔鬼吃着却正好,要不是崔梅恩眼疾手快地夺下盘子,他能连蛋糕带盘一起吞下去。

晚上睡觉前,崔梅恩想起了什么,找到亚瑟房里,问他有没有适合小男孩穿的衣服。

亚瑟·梅兰斯瞪大了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用一种注视犯罪者的谴责目光看着她,崔梅恩不得不扯谎说自己只是前些天在路上遇见了几户穷苦人家,打算给他们的孩子送几件冬天的衣服穿。

……梦里的穷苦人家也算穷苦人家,是吧?她可没完全骗人(那座古堡和奢华的宴会准备当然与穷苦二字毫不沾边,但是梦里的那个孩子看上去就穷得有些可怜了)。

说到底,不把真相说出来,只是由于崔梅恩自己也不太确定是否能把东西带进梦境里去的缘故。她只是单纯地认为,既然梦里的东西可以带到现实里来——手指上的油痕——那现实里的东西,说不定也可以反向带进梦境中去。

“梦中咒杀”并不是一种罕见的刺杀方法,有不少魔法都可以达到这个效果。照理说,遇见如此古怪的事,她其实应该询问魔鬼或是亚瑟,探查一下身上的魔法痕迹后再做判断——但是,她偏偏并不想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看起来太过可怜,也许只是因为他长得极像塞德里克。这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怜爱与好奇,想或许再在梦中见见他也不错。

亚瑟在自己的衣柜里翻了好久,从柜子最地下扯出了几件褪色的旧衣服。

“如果你是要给穷人家送东西,就最好别送那种花里胡哨又容易坏的,实用就够了,”他一面叠衣服,一面解释说,“这几件都很厚实,弹性也好,挺适合的。”

叠完衣服后,他看上去有些出神,望着衣服的目光中竟然有几分不舍。崔梅恩不由的有几分好奇,问道:“说来,你怎么会有这种衣服?”

的确就像亚瑟所说,这几件衣物的布料很是厚实,穿着也舒适。如果崔梅恩小时候能有这种衣服穿,一定也会很高兴——这是因为她家也说不上富裕,冬天难熬的时候,还得搂着羊缩在床上过冬。

梅兰斯家就不同了。他们家最没落的时候,也是个落魄贵族,虽然在贵族圈子里被嘲讽,日子也比平民百姓过得不知道要好多少。

况且,按照亚瑟的年龄推算,他出生的时候,塞德里克再怎么说也已经挣下了一些功绩,怎么会让他穿这么廉价的衣服?也不怕被龟毛的贵族圈笑话?

“……这是小时候别人送我的衣服,我一直很喜欢……”亚瑟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衣服交给她,“既然现在也用不上,还是把它交给更需要的人吧。”

崔梅恩了然地点点头。国王还有三门穷亲戚,也许这些衣服就是梅兰斯家哪个穷亲戚送给亚瑟的礼物。既然是礼物,价值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心意。

这天晚上,崔梅恩将衣服叠好放在床头,沉沉睡去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崔梅恩并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在那座陌生的古堡之中。窗外依旧风雪呼啸,大厅里隐隐约约传来音乐声,看上去宴会已经开始了。

崔梅恩低头她的左手上搭着几件衣物,右手提着……一篮栗子?看上去是上午没有烤完的,亚瑟就放在她房间里了,预备下次继续烤。

崔梅恩将衣服搭在肩上,提着栗子,向着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就像她预料的一样,走廊旁的两名士兵并没有阻拦她,宴会中的客人也自顾自地饮酒、跳舞、闲聊,没人向她这个穿睡衣的不速之客投来哪怕一眼。

宴会奢靡得令人惊讶,尤其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对比起来,那条士兵把守的冷清走廊更显得萧索。

崔梅恩在舞池里转了几圈(小心地避开了跳舞的人群),很快就发现了宴会的主角: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宠溺地搂着女人的肩膀,黑发黑眼的女人倚在他的胸前,身着一身惹眼的深红色礼服,发间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虽说眼角已有些许皱纹,仍是风情万千;男人嘛,就是中年男性贵族常见的模样:肥胖、肿胀、不多的头发努力地在头顶上伸展开去,饼一样的大脸被酒色熏得紫红,纵使身上披挂再豪华的衣料与装饰,看上去也依然像一头两足行走的肥猪。

宴会的客人围绕在两人周围,极尽吹捧,听得人想打哈欠。她靠在一处稍远的长桌边,一面悄悄地捻起桌上的水果吃——大冬天的,这桌上还有极新鲜的浆果,皮薄肉厚,入口一抿便汁水横流,显然是上上佳品——一面偷听了一耳朵闲话。

客人们将男人称作“公爵”,将女人称作“夫人”,这么说这座古堡应当是面前这对公爵夫妇的府邸。

帝国的公爵数量并不多,她在脑海里数了数几个封地位于北方的领主,猜测这位到底是哪一个公爵,又跟自己有什么联系,为何她会梦见他们的古堡?

庞杂的线索在她脑海中搅成一团,就像一个乱得不行的线团。好几次她都觉得终于抓到了一个线头,下一秒线团又滚了开去,那一点线头就又消失不见了。

崔梅恩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觉得长桌底下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她掀开桌布一看,桌下好一条金毛绿眼小饿狗,正捧着一大块面包,埋头吃得正香,满地掉渣。

听见桌布被掀开的声音,他不但没有抬头,反而吃得更迅速了,崔梅恩真害怕他噎死在这里。塞完面包后,小狗用力捶了锤自己的胸口,敏捷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哎,你等等!”崔梅恩叫了一声,抛开那对男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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