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胆小的民众已经躲进了建筑物中,也有胆子大的正拉着路人唾沫横飞:“别怕,我在魔法协会有人脉,他们有不少魔法师都养着龙呢!估计这就是谁的龙跑出来了,你看,它飞得那么低,都没有伤人——”
仿佛是听到了这句话一般,巨龙硕大的金黄色眼球猛的转了一圈,向集市上瞟来。四周响起一片压低的吸气声,几乎每个人都本能的闭紧了嘴。
好在巨龙只是往集市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它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将脑袋伏在对它而言太过狭窄的街道上,仔细地嗅闻着。
没过多久,巨龙昂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咆哮,随即腾空而起,向空中飞去。
它的鳞片炸起,嘴巴大张,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任谁都能看出它被激怒了——就在即将撞上某座建筑物的前一秒,天幕猛的裂开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裂口,巨龙一面长啸,一面冲进了裂口之中!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盯着龙的动静,并为它的离去而松一口气,唯有亚瑟例外——银白色的魔力在他的双眼内跳动着,将那双翠绿的眼睛染成了银色。
在亚瑟的眼中,巨龙全身都覆盖着可怖的深渊气息。漆黑的魔力张牙舞爪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仿佛一只又一只巨手,试图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深渊。
幸好靠近巨龙的建筑物都门窗紧闭,没人探头出去看热闹,因此暂时还未出现人员伤亡。
他的怀疑终于在巨龙的眼睛转过来时得到了肯定,于是当巨龙撕裂天空、咆哮着冲入裂缝中时,亚瑟将一直抱着的食材往地上一扔,借助魔法的力量跳上了最近的屋顶,在人们的惊呼中再次高高跃起!
纵身跃上屋顶的同时,他手中圣殿骑士的利剑已然出鞘,眨眼间便斩断了几个迫不及待从天空的裂隙中涌出的魔鬼。
亚瑟跳得极高,重力拽着他的脚往下落时,另一只未执剑的手已经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封印法阵,拍在了裂隙上。
还未来得及钻出裂隙的魔鬼不甘心地缩了回去。此时,巨龙的身躯已有大半进入了裂隙之中。
亚瑟来不及多想,在半空调整了一下姿势,急急往下落去,揪住巨龙的尾巴,同它一起进入了被撕裂的天幕之中。
“你疯了吗?在首都现原形??你到底想干什么!!”当裂隙在身后合上后,亚瑟狠狠地从巨龙的尾巴上薅下来了几根尾巴毛,愤怒地大吼道。
“不可原谅——”巨龙发出厚重低沉的怒吼,每一个单词都透着浓浓的恨意,好似一场震撼天地的落雷,“他——要斩断——我的契约——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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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想明白你打算怎么复活我。”崔梅恩说道,“理论上讲,这是不可能的事。”
赛缪尔温顺地坐在她的身边,长满歪曲且丑陋的鳞片的粗长尾巴讨好地盘在她的脚边,时不时心情极好地晃动一两下。
怪物耐心地说道:“我可以想办法将你与那个魔鬼的契约转移到我的身上,我们重新签订契约。你许愿希望复活,作为交换,我会收下你的灵魂。当然,我会继续帮助你报复梅兰斯。这样你可以获得新的生命,我们也可以永远在一起……”
赛缪尔紫色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崔梅恩提问道:“契约还可以转移吗?”
“当然可以。”赛缪尔握住她的手贴在颊边,温柔地说,“深渊定下契约的规则,是因为所有的深渊造物在死后都会回归深渊,连同它们吞噬的灵魂。深渊只在乎灵魂的总量。虽然契约一旦成立就无法更改,但只要转移签订的对象,就可以定下新的契约——只要最终这个灵魂依旧属于深渊,它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如此,为什么从没听人说起过转移契约的先例?”崔梅恩继续问道。
赛缪尔像只讨苜蓿吃的小羊那样轻轻蹭着崔梅恩的手背,脸颊柔软光滑,握住她的双手却盖满了粗糙的鳞片。
他继续说道:“能从深渊进入人世的魔鬼万中无一,其中具有自我意识、并顺利与人类签下契约的更是万中无一。随着圣殿势力的壮大,成功进入人世的魔鬼数量也越发稀少,更不要说两个魔鬼看上同一个契约者之类的事了。你没听说过,也再正常不过。”
他顿了顿,接着说:“渴望习得深渊魔法的人不再少数,关于深渊的理论却没有任何突破,魔法协会内部对的研究也颇为片面——那是因为他们太胆小。深渊魔法不能靠学习来获取,它只会眷顾深渊造物。我为了学会深渊魔法,便将自己改造成了深渊造物。他们都没有我的天赋和毅力。”
赛缪尔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了魔鬼的模样,然而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可见属于圣殿骑士赛缪尔·卡伊的傲慢。
按照赛缪尔的说法,深渊对于契约成立的底线是灵魂的数量。只要最终被深渊吞噬的灵魂总量不变,深渊就不会去在意定下契约的对象是否会产生变化。
而人类对于深渊魔法的研究浅尝辄止,为了更彻底地研究深渊魔法,赛缪尔便将自己转化为了深渊造物。
这是套极为新奇的理论,饶是崔梅恩这些年读过不少魔法与深渊的书籍,也从未见过相关的理论;不过,说到底她从未正式学习过魔法,而许多魔法师都有自己秘而不传的知识,无法据此判断是赛缪尔在忽悠她还是确有其事。
她于是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提问:“可是你学会了深渊魔法,也不可能复活我。生死是世间最永恒的规律之一,这是再伟大的魔法师也无法触及的领域。你别想蒙我,就连入门的魔法书籍上也会强调关于复活死人的惨剧。所有想复活死人的人都应该明白:死人是不能复活的。”
赛缪尔微笑着说:“你说得不错,生死是世间最永恒的规律之一。可是我的确能做到。”
“你凭什么有这种把握?”崔梅恩忍不住追问。
赛缪尔垂下长长的睫毛,异形的利爪紧紧握住她的手,又在下一秒赶紧松开——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崔梅恩的手上便已浮现出了红色的爪痕。
赛缪尔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又很快仰起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不怎么爱笑,笑起来时却十分好看,如同温暖的春日阳光,如同百花盛开。
他说:“因为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怎么复活你。”
崔梅恩怔了片刻。
赛缪尔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身边,转而走到铺着小花朵桌布的餐桌旁,手臂轻轻一挥,一张地图便出现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