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唐袅衣一眼不错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问完这句话后便紧张地虚握拳心:“你若是真的不认识我,我也不再打扰你。”
他安静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他还是不承认时,季则尘忽然抱住了她。
青年颀长的身躯压在她的怀中,脸埋在她的肩上,沙哑的嗓音缥缈如风。
她听见他说。
“记得……”
三年多了,他独自一人守在这里,不记得自己要等谁回来,或许永远也等不到,也或许某一天就等到了。
幸而,他是等到了。
那天她跌落在他怀中就记起了,但他却不敢承认,怕只是一场梦,只要不靠近她,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可他终究还是不能视而不见,其实她只要还回来,他等多少年都可以。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不能没有结果。
“你回来之前几年我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有谁让我来这里等,我等了很久,雪下了一茬又一茬,春草生了又一春,她还是没有任何踪迹,我以为只是梦,我应该离开这里,但还是没有走……”
他说的话并不清晰,甚至有些游离的乱。
唐袅衣的心却轻抽了一下,听出了他话中透露出的委屈。
原来她以为自己只离开没几日,没想到他却已经等了三年。
这三年她不敢想他是如何渡过的,记不得她,以为是做了一场梦,守着空梦等她这么多年。
“对不起。”唐袅衣愧疚地垂下眼睫,抱住他,掌心轻轻地安抚他:“我以为我只离开了一眨眼。”
季则尘冰凉的鼻尖抵在她的脖颈,轻问她:“还会离开我吗?”
唐袅衣摇头:“不会。”
肯定说完不走后,环在腰上的手变紧了。
因为姿势所以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沉闷的应答。
“好……”。
三年的时间并不短,足矣让事和人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唐袅衣问后才知道,她离开的那一年央王死了,皇帝也因吃仙丹想长生,而猝死在丹药房中,夏妃顶着天下人骂她妖妃,将年幼的太子扶持上位。
季则尘身为太子少师,在太子上位之前,自然也就成了帝师。
难怪此前那敲门的儒生会称季则尘为帝师。
唐袅衣头靠在他的膝上,眨着明亮的眼眸,望着眼前的依旧清隽温慈的青年。
这几年岁月,好似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改变,依旧如初见那样。
连坐姿都端方雅正,雪白的衣袍衣不染尘,颇有世外隐居的神仙之概。
听着他徐徐清冷的腔调,唐袅衣目光落在他衣襟中半遮半掩的喉结上,思绪开始有些发散。
很是奇妙。
从他承认下还有记忆后,他对她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同,似簪缨世家中克己复礼的端方君子,最多能让她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腿上,平素连手都牵不到。
此前两人可不是这样,因为两人之间有欢蛊相连,再加之他喜欢和她接触,所以整日黏人得要命,时常还会与她亲密贴近。
现在他好似没了这些反应,半分不渴望她。
她有些怀疑自己和他真的在一起了吗?还是其实是她误会了?
察觉躺在膝上的少女发呆看了自己许久,季则尘止住话,垂下头睨视她。
毫无防备的懵懂无辜,明亮的眸中似荡着迢迢春水,唇艳如花瓣。
他搭在一旁的手指不经意地轻轻颤了瞬,喉结轻滚,压下身体升起的渴望,不动声色地伪装成清淡寡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