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微风徐徐,小溪的流水被风吹得波光粼粼,空气中都似有股子湿意,景色宜人。
唐袅衣打踅至外面,忽然观见刚才引着她进去的那个小沙弥,正在一颗杏树底下拿着杆子,望眼欲穿地看着上面黄橙橙的果子。
小沙弥的年纪不大,莫约十岁左右,生得清秀个头不高,打杏子都还要垫着脚,又恐将果子打坏,而下手轻得连声音都还没有风大。
唐袅衣闲来无事便上前,“小师傅。”
小沙弥转身,见是她抬手行礼:“女檀越。”
“小师傅是想要吃树上的杏子吗?”唐袅衣走到他的面前,“你这样是打不下来的。”
以前她也和他说过,没想到过了一年之久,他还是这样。
小沙弥被调侃得神情尴尬,踌躇地拿着杆子,脸涨红了。
唐袅衣知道出家人对万物都抱有怜悯,便道:“我帮你打。”
说罢,接过他手中的木杆子,用力地敲打几下,树上的杏子便相继掉下来了。
她露出笑,兀自捉起裙摆,上前去兜杏子。
身后的小沙弥低头念了一句佛语。
唐袅衣兜着几个杏子,就着在溪水边上洗干净,然后转身回来。
小沙弥已经端坐在石头上,正眼瞅着她,一副想要,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唐袅衣会心一笑,坐在他的身边,递过去:“呐。”
小沙弥眼中乍出一丝亮光,双手接过来,“多谢女檀越。”
唐袅衣摆手,看着不远处小溪中的白鹅,感叹道:“法师真是大慈大悲之人。”
小沙弥闻言眨了眨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察觉她兴许是误会了,便道:“女檀越误会了,那些都是用来食用的。”
“食……食用?”唐袅衣错愕转头,震惊地看着身边一脸自然的小沙弥。
她第一次听说,和尚养一群鸡鸭是来吃的。
小沙弥摸着光秃的头,憨笑道:“嗯,了乐法师喜欢吃这些东西,也一年前女檀越偷过我们的鸡,所以现在我们在外面围了一圈栅栏,为的就是谨防女檀越又来。”
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说了什么,语气极其自然。
唐袅衣还在震惊和尚吃肉,听见他后面的话也想起了。
当时表姐投河自尽,她救不上来人也跟着被河水冲走,醒来后又饿又无助,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因为饿极了,壮着胆子偷他们养的一只鸡。
当时她还为在佛门圣地偷鸡烤肉,而害怕被神佛怪罪,哭着吃下的那只鸡。
没想到竟然是他们自己养着吃的,现在还为了防她再来,加了栅栏。
唐袅衣无言以对,遂问道:“你们不是出家人吗?”
小沙弥眨眼,笑得有些局促:“女檀越又误会了,我们不是出家人,了乐法师早就还俗了,现在并不忌讳口食什么。”
“呃,你们不是出家人?”唐袅衣美眸疑惑,打量周围的陈设。
如何都不像是还俗的僧人居所。
“嗯,了乐法师年纪太大了,听人说,早在一百六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向先皇请辞过法师职位,现在只在这里等着坐化。”小沙弥道。
“一百六十岁?”唐袅衣讶然,“敢问老法师如今高寿?”
了乐法师瞧着的确形如枯槁,可也未曾想到竟如此高寿,心中不免升起敬畏。
小沙弥摇头:“具体不知,了乐这一法号是往下传的,法师说,日后僧的道号也是了乐,所以只晓得了乐法师,再有几年便要两百岁了。”
的确是长寿之人,难怪是法师。
唐袅衣第一次遇见如此长寿之人,也明白为何老法师在里面,适才将她认错了。
快两百年了,人生如白驹过隙,人来人往难免会有容貌相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