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捏住她的下颌,神色虚迷含笑,薄唇微动:“爱我至情愿为我去死,或则我死后,为我殉情吗?”
谁会爱人爱得想生死相随?
那都是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感情,爱不能与命相比,也不互斥,但他偏执的话中之意,两者只有一生一死。
唐袅衣被他的话吓到了,眼眸被水雾蒙住,动了动唇,不知他何故说出这番话。
她并非是因为爱,甚至与爱毫无关系,哪怕是在路边受伤的一只小狗,她都会因为它受伤了而难过。
掐在下巴的手指微紧,唐袅衣倒吸一口气,眼中的泪雾眨去,终于看清了。
他虽眉眼噙笑,看似温润,眼神似被摄魂般的空冷,如同非人的傀儡,直勾勾地盯着她。
等她的回答。
等他想要听见的回答。
唐袅衣被他看得背后发寒,在他冷寂的眼神中颤巍巍地垂下眼睫,蠕动唇:“……是。”
话音落在,季则尘便阖上了眸,掐在她下颌的手也轻轻地垂下,转而握住她的手腕,十指相握枕在脸下。
睡息延绵地呢喃:“我记着了。”
唐袅衣睨他安静的惨白无害的容颜,刚沐浴过的身子被汗水浸湿,黏糊得难受。
她跪坐起身想要牵了下衣襟,风灌进胸口,但他却拽得很紧,如何都抽不出来。
唐袅衣抽不回手,只得坐在他身边,不觉间倚在一旁睡下了。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神庙后续,她和一个小和尚蹲在溪边,两人在说话,好似是因为时常梦魇,睡不安稳……。
暮色昏沉,藤蔓缠枝的院子呈颓败。
黄昏时仍旧有余热,冷淡色泽的室内少女云髻峨峨的鬓角渗着薄薄的汗。
一双手轻轻地覆在她的额上,指节修长,肌泽冷白清冷。
冰凉的触感让唐袅衣忍不住蹭了蹭,因还在梦中,眉心蹙起。
“可是还难受?”
一道深潭坠玉的清凉男声传进耳中。
唐袅衣听见声音,骤然睁开眼。
入目便是青年清绝出尘的眉眼,眉冷似雪山,眼眸如浸水琥珀,蕴着窗外照进来的碎金光。
不久前他脸上苍白如纸,现在却恢复极快,面色如常了。
季则尘见她醒来便盯着自己发呆,想起刚才她在睡梦中,不停的呢喃腿疼。
他已经仔细查看过了,有擦伤。
所以伤她的人都不能放过。
“袅娘,还疼吗?”他敛下长睫,抚在脸上的手往下,手法轻柔地揉捏着她的双膝。
唐袅衣只是梦中腿疼,并非是真的腿疼,正欲开口,忽被另外古怪的声音打断。
她转眸看去,脸上的表情骤然顿住。
并非只有季则尘一人,还有姿势怪跪在不远处的两人。下身不是人的双腿,而是像用废弃的木架,随意地支撑着身子。
两人眼中藏着恐惧,对着她不断地张口讲话,口中空荡荡的,牙齿与舌都被拔得干净。
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一醒来便看见此场景,唐袅衣被吓得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在靠背上,忍不住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