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靳心头发慌,不由自主地往外跟出来,最后只挤出一句:“我,我陪你到车库吧。”
“不用。”林琅意把滑到臂弯的包往上一拎挂在肩头,“我走了。”
她没有半点犹豫就走进了夜色中,程砚靳站在原地看她渐行渐远,忽然提高嗓音喊了一句:“早点回来。”
回应他的是背对着的摆手。
*
林琅意回到应山湖,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放了会空,屏幕一解锁,直接给联系人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起两声就被挂断,紧跟而来的是一条【正在开会,稍后给您回复】的短信。
林琅意打字飞快地发过去一条:【猜猜我现在在哪,十点前,你能找到我,我今天就跟你回去。】
这条短信编辑得流畅又快速,她见消息发送成功,将电量不足的手机设置成自动循环播放视频,然后往沙发上一丢,抬腿走进休息室。
她边走边脱衣服,打开衣柜翻出几套衣服,又用脚勾开抽屉随便选了几件贴身衣物,然后一一放进骑行包里。
绕到外面,再从一排钥匙中选出爱车川崎H2的,林琅意用膝盖一顶关上抽屉,除了佩戴了一只表,其他什么电子产品都没带,直接出了门。
手机还在身后嘈杂地播放着短视频,大概很快就会因为用尽电量而自动关机。
林琅意什么都没管,下楼去到车库里,骑上车就驶离了应山湖。
竞速兜风真的非常解压,疾风如海浪一般打在身上,又瞄着身体的边缘擦过,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面战旗,存在于顶天立地的高空中,一转头就是云雾缭绕,风把她每一根发丝都吹向自由。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骑行绕圈了多久,总之一开始还来跟她比拼的几个男男女女后来都离开了,林琅意自己一个人也玩得痛快,只顾周而复始地加速、过弯、回到起点。
直到她的头盔目视镜上飞速划过一道水迹。
一道,再是一道,越来越密集。
林琅意依旧完成了这一轮套圈,无人在场的场地,她松开把手,双脚点地卡住突突伺机行动的机车,抬手就将头盔解了下来。
捂在里面的头发有些潮湿,她甩了甩头发,又用手抓了几把,抬手的时候余光往手表上瞄了一眼,已经是九点四十七了。
这年头,没有手机寸步难行,要失联,丢掉手机也是第一步。
她笑了下,怕夏天的夜雨最终会大得倾盆而下,扭过头正要离开,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站在观众席最远端的男人。
席位上的泛光灯在他身后,他一身白衣黑裤得体正装,安静地站在台阶上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线,这样晨昏分割线似的光影让他的面容神色俱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身上宁和矜贵的气质。
那件白衬衫的袖子被他挽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手臂,而他双手浅浅地插在兜里,站立时肩膀开阔挺拔,修长笔直的身影在夜色中卓然清隽,好像在观众席上注视了很久。
林琅意怀里抱着头盔,安静无言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很久,看那灯光下飞舞的小虫好像成为此刻唯一的声音。
他终于动了,从台阶的最高层,一步一步往下走,一点一点靠近她。
林琅意依旧没有转过车头迎上他,雨滴没有变大变密,好像是逗人玩的恶作剧,稀疏零散。
他一路行走到她面前,站定。
林琅意看到他领口处解开的两粒扣子,忽然想起自己和边述遇袭的那个夜晚,站在医院拐角处的原楚聿也是这样乱了一丝不苟的领襟,甚至还系错了一颗扣子。
她想起当时他的狼狈,蓦地笑出了声,人一倾,直接往他身上倒。
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林琅意把脸贴在他肩膀上,丝滑的布料上有一两滴新鲜潮湿的痕迹,他大概也淋了一会儿雨,所以不管碰到哪儿,衣服都是湿漉漉的。
他最近听话得过分,又或者说是不敢有多余的举动。那晚她说暂时分开,他并不表态,只让她早点休息。之后的这五六天,程砚靳日日虎视眈眈,他也知分寸,一丝马脚都没有露出来。
林琅意以为他会是那个先破功的人,没想到找上他的却是她自己。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问。
“二十分钟之前。”
“这么早?”她把脑袋抬起来,看到他垂下来的视线,又把脑袋搁回他肩膀上,“低估你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说九点之前。”
“不管你说几点,我都会一直找到最后真正找到你为止。”他不为所动,声线沉澈,说话时胸腔里震出沉沉的震感,“你跟不跟我回家不是最重要的,找到你才是。”
林琅意将手臂绕过他按在他的后背,发现背上皮肤温热,那一层单薄的布料比他肩膀上更加潮湿,她问:“你怎么找到的?”
原楚聿抬头看了一眼淅淅沥沥还在下的雨,手臂一拧将她转回到机车上坐好,然后抓住她的手一起按在把手上,陪着他慢吞吞地把车开到避雨处。
“发现你开走了机车,没带手机,我就去市区内不限摩托车的道路和几个场馆看了看。”他三言两语,将找了她三个多小时的事轻轻带过,“不算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