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来,不算凤藻宫那位,这已经是我不想皇后刚刚吐了血,又被厚厚的檄文砸得头晕眼花,心道完了,全完了!不知为何,脑中忽然闪过卫持的脸。是他!也许从西征开始,从她给辽东写的第一封密信开始,他们所有人就已经落入了卫持精心设计的圈套。不,还可能更早!来不及多想,皇帝已然坐在床边,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再不是从前的温柔小意,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的腕骨捏碎。“为何?为何啊,贤后!”皇帝睁着一双因充血而猩红的凤眼紧紧盯着她,“后宫佳丽三千,朕可曾薄待了贤后?中宫无子,后宫无子,朕可曾怨怼过贤后?便是太后拿了淑妃的口供递到朕眼前,便是贾妃给朕平安生下皇子,朕可曾怀疑贤后半分?”皇帝难过地别开眼,根本不想再看眼前这个瘦脱了相的女人,总让他想起当年九王之乱时刚刚把皇后从地牢里救出来的情景。他怕自己会心软。后宫多年无子,长公主时不时就在他面前念叨皇后的不是,太后受了长公主的影响也对皇后颇有微词,他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可一想到皇后曾经救过他的命,并为此搭上了半条性命和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他还是会选择相信她。相信她不会害自己。可这份盲目的信任,在今天被这一纸檄文终结了。想着心口剧痛,不是心痛,是心真的在痛。猝然低头,只能看见一只苍白枯瘦的手紧握成拳,手中握着木柄,木柄上镶着光华流动的猫眼石。皇帝知道,那是一把镶百宝的匕首,寒铁所炼,可削金断玉,正是九王之乱时他临危送给皇后的防身之物。当时皇后拿着这把匕首对他说:“王爷放心,若妾身受辱,绝不苟活!”耳边再次响起那句话,却不似往日铿锵,而是带着渗入骨髓的阴冷:“若妾身受辱,绝不苟活。”明明是同一句话,只换了语气,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了。剧痛从心口很快放射到四肢百骸,他想开口呼救,却发现嘴巴根本张不了,眼看着猫眼石从眼前消失,那冷入骨髓的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这把匕首本不该放在枕下,可臣妾伸手一摸,它真的在这里。圣上你猜,是谁把它拿给臣妾的?”皇后忽然抬眸看向他身后,仿佛那人已经来了,皇帝也很想转身看看,只可惜早已没有了力气。此时若没有这把匕首撑着,他恐怕早就倒下了。“儿臣见过父皇,母后。”这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皇帝浑身巨震,想说什么,喉间却只能发出可怕的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有人惊呼出声:“快来人呐,救驾!快救驾!”是福全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