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领命上了战场,在西蛮。”
凤羲柳眉蹙起:“他怎的这般胡闹,战场可随意去的?”
“眼下四方动荡,太平之世倾覆,而天彧朝内,文恬武嬉,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尚有血性者自当舍命,否则,谁来救这个国,谁来救万万百姓?”孟若渔顿了一下,“知道凤羲姐姐担心,但狄尘有他的抱负。”
凤羲叹了口气,缓缓摇头:“现在的我已身不由己,这世上我在意的人不多,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你们都平安且自由。”
“知道,凤羲姐姐。”孟若渔展颜而笑。
两人聊了许久,凤羲才肯放孟若渔回住处歇下。
子夜时分,孟若渔还未入眠。爻里陌生,这宫中更是透出一种违和的感觉,让孟若渔辗转反侧。
难眠之际,忽听得窗外一丝声响,孟若渔瞬间清醒。心中没来由的惴惴不安,她担忧凤羲,起身向太子妃的寝宫而去。
为抄近路,她从园中掠过,身后忽然一声森然的沉吟,有寒气缓缓渗过来。
她猝然转身,飞跃,点在一块山石上,警觉地向四周环顾。
几步之外,一条虚幻的暗影迅敏地向角落的一片竹林中袭去,孟若渔猛然察觉到那是一只恶鬼,来不及思考,跟随而去。
孟若渔跃起又落下,飞身惊掠起漫天竹叶,在月光下皎洁翩翩。直到竹林深处,静谧无声,她才看到那厉鬼停下来,另外一条绰约的人影箕踞而坐,倚靠在竹子上,散发出隐隐的血腥味,在暗夜里勾着恶鬼前来。
眼看那恶鬼将手伸向那受伤的人,孟若渔冲出去,拔刀相击,短刃发出铿锵的震颤声,斜映出一束如雪的月光,刺伤了那恶鬼的眼。
那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是尖锐的女声。
孟若渔抓住时机,携起那受伤的人,踩在竹木之上,跃起,逃出竹林的掩映,来到了月光足以照到的清白之处。
“你还好吗?”孟若渔拍拍那人的脸颊,却没有回应。
她担心恶鬼追来,即刻转移,来到最初的那块山石之旁。她将那人放下,探了下鼻息,确认还活着,起身打算去找人,却被拽住。
“别走。”男子的声音低沉,略显冷冽,被恶鬼操纵,目光迷离。
孟若渔俯下身,去察看,背后突然有声响传来,她知道是那恶鬼追来,忙遮住男子的眼睛:“闭眼,不要对视,别怕。”
孟若渔回头注视恶鬼的一举一动,两相僵持。
那恶鬼恶狠狠地看着孟若渔,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眼里闪着猩红的光,口中发出嘶嘶的沉吟。盯了孟若渔一会,眼神一变,又去看她身后的男子。不知怎得,忽然转身,一溜黑烟消散而去。
孟若渔不明所以,但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俯身察看男子的伤势,手臂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流着血,虽然严重,但不致命。她蹲下,扯下一块衣布,仔细包扎好。
她抬眸望去,那男子隐在黑暗里,辨不清模样,但脸庞的棱角凌厉,明暗分明,一双碧色的眼似暗夜里孤傲孑立的鹰。
那熟悉的感觉在孟若渔的脑海一闪而过,但不及细想,身后已有灯火攒聚,熙熙攘攘的人声由远及近。
一群执剑披甲的羌族侍卫将孟若渔和那男子团团围住,口中呼喊着羌族语言,孟若渔不懂,但听语气便知道,她被认作了夜闯东宫的贼人。
下一刻,便被人架住双臂抓住,她没有挣扎,此时反抗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她看向男子,只希望这个人可以为她解释。
谁料,侍卫上前,准备捉拿坐在地上的男子,转瞬,突然颤颤巍巍地退后,跪倒在地,叩首而拜。
男子对上孟若渔的双眼,眼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勾起嘴角,颔首示意。他抬手指了指孟若渔,让侍卫将人放了。
而后,他起身回宫,临走道:“将她带来,轻着点。”
东宫的大殿之上,那男子高坐于前堂,屏退了众人。殿内华灯辉映,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瑞脑消金兽,熏香缭绕。
明灯之下,男子的模样清晰,一头栗色的卷发放浪地披散而下,皮肤是浅褐色的,鼻梁高挺,剑眉入鬓,脸颊硬朗,似刀削斧凿般。整个人如暗夜的化身,唯独那双碧色的眸子,似水晶,即使在暗夜里也熠熠生辉。
孟若渔看着,记起了面前的是何人,羌国太子,东瑶乌木,两年中前见过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