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了挑眉梢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这个……沙利墨。”他故作玄虚地停顿片刻,“师父你肯定知道吧。”
男人好笑地看着他卖弄,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又要耍什么活宝。
“我今天听说……”檀静岩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快听不见时,他气沉丹田一声大吼,“这女人居然有个儿子!怎么样,怎么样,吓到了吧,啊哈哈哈。”
男人眼神闪了一下,他是被吓到了,不过不是被沙利墨的秘辛而是被檀静岩刚才振聋发聩的那一吼。
“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檀仙君得意地拍着胸脯,暗示自己有多能干。“师父你说能让沙利墨那个女人那个啥,那男人得有多伟大啊。”沙利墨那女人白长一张温柔的脸,实际上阴险毒辣跟深山里的母老虎似的。她的相好该有多皮糙肉厚。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不厚道的念头,这女人不会是霸王硬上弓的吧。
男人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指,“此事不可与别人说。”
“为什么呀。”檀静岩捂着额头,两眼睛不停地直眨巴,“这事多乐啊。”
男人起身穿上外衣,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手上拎着一件鹤毛大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我出去一趟。”
外面黑灯瞎火,做贼不用带黑面巾的,你出去干什么。檀静岩直勾勾瞪着他,指望对方交代出原因。
“她怀的是一个神仙的孩子。”
檀静岩僵立良久,伸手掏掏耳朵,年纪大了耳朵居然开始幻听了。沙利墨和神仙?开玩笑!
由于兴奋过度,大半夜失眠,檀仙君第二天起床时的脸色可谓惊悚。想想昨夜的惊天秘闻,又不禁咬着饭勺傻傻乐呵,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沙利墨和神仙!有料不能爆,真是憋得慌。憋闷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两封请柬完全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檀静岩逐字逐句念着请柬上的字,顺手把送信的鸽子抛给狐狸。“东海龙王要过寿辰。”歪头想了想露出狡猾一笑,“我们去骗吃骗喝。”
狐狸抖抖耳朵,显示出对“骗吃骗喝”这个词非常感兴趣。
“话又说回来。”他微微蹙眉,“得送礼啊。还是大礼。”随手从桌上拾起根丝带在狐狸脖子上绕一圈打了个结,“你说他们收不收你这样的?”
狐狸很委屈地用爪子扒拉脖子上的带子。
“你去丹室里随便找瓶丹药就行了。”
狐狸听见主人的声音高兴地趴在门口迎接,男人走进门解开身上的大氅,一手拎起狐狸仔细打量一眼。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伸手把檀静岩打的结摆摆正理出一个漂亮的造型。
狐狸哀嚎一声拖着它娘气十足的蝴蝶结躲一边去了。
“师父。”檀静岩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侵犯了狐狸的男性自尊,一个劲地撺掇男人把这只拖油瓶送人。“您不觉得狐狸缺少磨练?是不是应该让它出去锻炼锻炼。”
男人扫他一眼和衣躺在贵妃榻上假寐,檀静岩怏怏扯了条薄被给他盖上。回头郁郁不乐地踹了狐狸一脚,狐狸灵巧地就地打滚避开。
为了不让自己被后娘檀静岩送掉,狐狸不得不苦命地陪他翻箱倒柜找能拿得出手的礼物。檀静岩从前还没发觉,如今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睡在了个金山上,光是被狐狸搜出来的古籍孤本就实打实的有一箩筐,更甭提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宝珠玉佩。谢静流和男人都不是爱财之人,这些珍宝往往把玩一阵就丢在一边。檀静岩一边收拾,一边在心中暗自唾弃这两男人。
狐狸一个起落从男人书房里带出一只镶金的楠木匣子,打开之后目瞪口呆,檀静岩被匣子里胡乱摆放的东西晃点的一阵眼晕。合着刚才那些只是小打小闹,真正值钱的都在这里。突然就生出一种,啊,原来那两个男人还有救的感觉。还知道把值钱的收起来。
好奇地把匣中东西一个个拿在手上把玩,狐狸又吭哧吭哧从外面跑进来,听声音还拖了个大东西。抬头一看,狐狸圆润的身影被埋没在一只竹箱背后。檀静岩瞧着那只箱子觉得有点眼熟,猛然想起里面是什么东西吓得赶紧把它往外推。
“这里面没什么东西,你拖过来干什么。”他冷下脸故作镇定地训斥道。
狐狸本来正在推箱子,被对方这么一阻瞬间倒了个四仰八叉。它愤怒地抖着毛,一个纵跃跳上箱盖从里面叼出一样东西。
“胡闹!”劈手夺下狐狸嘴里的东西,慌乱地想把它藏起来。背后伸出一只手不疾不徐地从他手里接过,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他眼睁睁看着男人形状优美的手打开那幅画。
这是一副极为用心绘制的画,画面上只有朦朦胧胧的一个侧影,却无端让人生出一种绮念。清冷入骨的气质仿佛透过画纸传达到赏画人的心中。
“……师父。”他嗫嚅着想要从男人手中拿回画,“弟子随手画的,让师父见笑了。”
男人仿若未闻,弯腰从竹箱中抱起所有的画卷一幅幅摊开在桌上端详。
檀静岩的心忐忑极了,这些画里本就融着他密不可宣的畸恋。如今让人摊开在青天白日下细赏,就像把他那些遥不可及的奢望统统从心底赶出来一个个放在人前供人指指点点。尤其是那个指点的人还就是画中人。他唯恐刚刚同自己亲近起来的人会头也不回地抽身而去。恐慌到不敢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满心满眼地都注视着对方就够了。
他不安地拧着衣角,无措地低着头。以为这样男人就会看不见自己六神无主的样子。